床头柜上水还没有喝完,底部剩下了一小层,显得是点浑浊的白色。
范左堂站着柳笑如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眼里神色显示出无限留恋。他没有说话,听着柳笑如均匀的呼吸声,他觉得悦耳无比。
半晌,他俯下身,在她耳廓边轻轻亲吻了一下,他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醒她的美梦:“柳笑如,再见。”
睡梦中的柳笑如皱了皱眉,像是睡得不是很安稳。
门“卡塔”一声合上了。
范左堂走出了屋子。
他斥退了李姐和其他人员。他刚刚给她喂下了一些和着安眠药的水。如果没有人来唤她,能让她安然睡五个小时左右。
他没办法安心的离开她,如果没有人看着她,他害怕她会伤害自己。但是如果把李姐他们留下来照看,凌博延他们又不好接走她。
“先生,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李姐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语气担心。
“按我说的做吧。”范左堂揉了揉眉心,他觉得疲惫不已,但是他还是得强撑着走下去。
他出了门,去参见一个宴会。
范宅也陷入了一片沉寂。黑洞洞的别墅伫立在黑夜中。
冬天的夜晚总是比往日来临的更早,还未到七点,天已然黑尽,只有小区外的路灯能让人隐隐约约看清屋内景象。
“笑如,笑如醒醒,笑如……”
柳笑如睫毛颤动了两下,头脑微微摆动两下,像是在挣扎。
“笑如,醒醒……”女人轻轻拍打着她的脸庞。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头的黑影。她觉得自己应该吓一跳,但是她反应很迟钝,待她觉得自己要叫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女人身上无害且温暖的感觉。
“妈妈来接你了。”女人放轻声音说。
她眨了眨眼睛,重复道:“妈妈……”
“对,是我,妈妈来接你了。”柳母的声音非常轻柔,像是怕惊吓到她。
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妈妈……”她想起自己非常小的时候去上幼儿园,等到放学的时候,老师把他们一众小孩牵到门口,柳母蹲在地上,对她张开手,笑着唤她:
——笑如,妈妈来接你了。
“呜……妈妈……”柳笑如从床上撑坐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泣不成声,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呜呜呜……妈妈……”现在的她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只能无意识的重复着“妈妈”两个字,这两个字仿佛是她活下去的勇气,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柳母被她哭得心如刀绞,眼泪也涌出眼眶:“笑如别怕,妈妈在这,妈妈在这。”
她们两母子抱头痛哭了许久,最后柳母强忍的泪意,哽咽着说:“笑如,妈妈来带你走,我们离开范家,离范家人远远的好不好?”
“离开范家……”她的眼泪还没收回去,她睁着泪眼努力看清楚黑暗中的柳母,微微摇了摇头:“离不开的,他……他派了很多人监视我……”
“相信妈妈,妈妈有办法的,我们两一定能逃出去。”柳母言之凿凿,想要唤醒勇敢的柳笑如。
“楼上有人。”楼下传来男人严厉的声音。
柳笑如呼吸一窒,她惊慌的推拒着柳母:“妈妈,你快走,他的人要上来了。”
柳母握了一下她的手,力量厚实,让她觉得心里很安定:“我去引开他们,你趁这个机会逃跑。”说完,柳母放开了她的手,坚毅决绝地往门边去。
“妈妈别去!”她伸手抓柳母,但是只抓住了空气,她有些失神的看着柳母。
“没事,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你乘机快跑知道吗?过一会儿我就会来找到你的。相信妈妈好吗?”柳母站在门回头看着她轻轻说。
柳笑如从小区的路灯只能模糊的看见母亲的轮廓,但是她看见母亲的眸子很亮,仿佛有星光。
楼下杂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柳母一下打开了门,朝二楼另一头跑去。
“人在那边,快追!她想逃跑!”
柳笑如心都攥紧了,她没办法放弃母亲给她创造的机会,她当机立断翻身下床往外面跑去。
似乎黑暗中他们所有人都把柳母当成了要逃走的柳笑如,都一齐去追了,楼下大厅内一个人都没有。
她赤着脚踩在楼梯上,瓷砖的冰冷似乎要穿透她的骨头,可是她却无暇顾及,她不敢弄出一点点声响。
“范先生,人抓到了。”楼上传来了声音。
“我当人是去了哪里?原来是来找柳笑如了。正好,一齐解决了吧。”范左堂极度具有辨识度的冰凉的声音。
她听到这个声音毫无感情的说出的话语,只觉得冷得浑身打颤,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了一般动弹不得。她张了张嘴,想要喊妈妈,但是她发不出声音。
“笑如,快跑!”楼上传来了妈妈的惊叫声。
“咚……嘭……”一阵巨大的声响。
柳笑如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她死死抓住那只手,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又惊又怕,拼命的挣扎着。
“柳小姐别怕,别出声,我是范立派出来的人。范立,就是那个和你爸爸是最好朋友的男人。”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
柳笑如渐渐的止住挣扎,偏过头来看这个人。
他穿着黑色的夹克,带着鸭舌帽,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
她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但是她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他,她声音都在哆嗦:“我妈妈……”
“我们得先走。”那个人打断她,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走,“你妈妈会没事的,范总能把她安全带出来的。”
她转过头,看向楼上。
那人力气很大,一直拖拽着她往外走:“你要是不走,待会你和你母亲都没法离开。”
她呆呆的看着来人:“你们会救我妈妈的是吗?”
“肯定会的。”那人说话没有一丝停顿。
柳笑如虽然满心担心,也只有跟着走了。她离开时候频频回头,心中不安极了,但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跟着这人走到了车旁,他再三保证他们会把柳母送到她身边,于是她才上车了。
车内开着暖气,让她冰冷的手脚有了温度。男人从车载温炉中拿出一杯热牛奶,递给她:“别太担心,范总说过,你爸爸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一定会帮助你们母子度过难关的。先喝点东西压压惊。”
柳笑如捧着热牛奶,目无焦距的轻抿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