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默下车离开翻身后，便沿着满是积雪的羊肠小路，独自慢慢走向了幸福。

幸福亦如往年冬季的幸福，静静的隐藏在茫茫雪原之中，并未有些许的变化。

在幸福愉快地度过五天春假后，梁默遂身带了点儿年货，乘车返城。

天放晴了，气温略为暖和，就连远处连绵群山上的积雪，看起来也好象是在慢慢消融，鸟儿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欢叫，似乎闻到了初春的气息。梁默解开了冬衣上的数粒纽扣，车内有儿点热。

车至县城后，梁默就怀惴了点儿礼品，去王随波家拜了个年。王随波投军从戎已一年有余。

从王家告辞后，他在城内的繁华地带悠然闲逛了一圈儿，方乘车去了胜利销售站。

值班期间，梁默抓紧时间复读各课，有时感觉寂寞难耐，就面对空旷的远山放声高歌，或在站大院内背手缓缓踱圈。

随着春节的即将结束，站长、会计等人也陆续回站上班。

十五的傍晚，胜利犹如翻身的幸福，人们先是烧香祭祖，后在各家门口儿放一堆干草。梁默抱堆干草放置于站门口儿，站长还用麦杆儿扎了个火把。

待茫茫的暗淡夜色笼罩住胜利时，家家门口儿开始放火。

站长手执着点燃的火把，去办公室、宿舍房间巡视一番，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不干不净的，歪门儿邪气的，年已过完，请速离房间。”最后站长将火把扔于草堆，草堆随即着火燃烧。四人便轮番在火堆上跳来跳去，以求来年吉祥如意。

此时各处已火堆熊熊，鞭炮声不绝于耳。小伙儿们也开始高举火把，零星地向山顶奔去。未过多久，火把猛然增多，在深色的夜幕下，宛如数条火龙蜿蜒伸向山顶。近一个钟后，火把全汇聚于山顶，其景在苍茫夜色中甚为灿烂、壮观。

夜深了，十五的圆月高高悬挂于清静无垠的夜空，淡淡的月光洒满了山川大地，村庄、树木、山峦隐隐约约地矗立于，慢慢恢复了平静的夜色中。

梁默返回房间，感慨不已，一年时光，匆匆而逝，往事不管怎样，总是让人感伤和怀念不止！

春节过后，销售不似节前繁忙，空暇的时间，全被梁默用于努力自学。

如此平静过了数月，城里突传消息说，公司人员将有所变动，经理书记即将退休离职，新的公司领导，是来自翻身的前副镇长，原职务主抓计生与征粮事务，据说政绩卓著。

消息虽未经证实，但梁默估摸为真，因杨经理年前曾提及此事儿。

果然在五月初，站长接到公司黑色手摇式电话，说公司诸位领导要来胜利站盘点，进行手续移交。

第二天上午，天色阴沉，空中飘着毛毛细雨。近九点多钟时，公司一行人马便已到站。站长忙笑着招呼款待，众人先喝了杯茶、吃了点早餐后，就开始动手盘点库存，后又核对数据、凭证、帐目、报表。

盘点毕时已为下午四点半钟，众人遂纷纷洗手进餐。进餐期间，同志们又说又笑，个个吃喝得春guang满面、喜形于色。

临近傍晚时分，公司一行人马方起身离站而去。

四人饭后无事儿，遂围坐于土制火炉旁闲聊。

“听人讲，楚镇长在翻身时，因政绩卓著，才被上面选拔至咱振兴的。其人做事风格雷厉风行，能力强，效率高。”

“若如此，那公司在他的领导之下，定会有所发展。”

“据贾爱民言，他跟贾书记私交甚厚。”

梁默因醉得厉害，故未听几句就先回房休息。

未几，楚镇长正式任职，成为振兴公司的一把手。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楚经理的第一把火是公司、各站搞基建。

六月份儿时，胜利站的基建正式动工。围墙全被推翻后，在原有基础上加高一米；院子全被铺成水泥地；办公室、宿舍及仓库等均粉刷一新。

未过多久，流言便从城里慢慢传出，说楚经理不切实际的搞形象工程，纯粹是为吃回扣捞钱。

第二把火，公司买辆小轿车。

名为公司，实为楚经理一人所配备。自有轿车后，楚经理几乎是人不离车，车不离人，晚上就干脆将车停放于家门口儿。此时的解放，除政府机关外，有轿车的企业仅为石油公司、电力公司两家。

站长有次与梁默下棋闲聊时说，他闻听韩厂长言，楚经理对会计与出纳已心怀芥蒂，因二人无意中透露出自搞基建买车后，公司存款已不足八十万。

第三把火，积极响应改革号召，大力发展第三产业。

八月底，公司、各站领导齐聚于公司会议室开会。

上午八点钟，楚经理环顾室内见无人缺席后，方面对众人微微点头致意，然后精神抖擞的郑重发言：

“今天请诸位到此开会，是为共商公司发展之大计。奉照上级的指示精神，本人有些有益于公司的想法儿，欲提出以供诸位协商、参考，若诸位皆无异议，则须马上实行。

同志们，面对史无前例的大好形势，我们必须要抓住机遇，大干一番！”

轻端茶杯喝口茶后，他清清嗓门儿，又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众人说：

“我们的公司，最近因市场疲软、通货膨胀之故，致使效益比以前有所下滑，出现了一点儿小问题。或许有的个别同志产生了悲观情绪，但我想在此问一句，悲观能解决问题吗？不能，不能啊！”

“遇到困难我们该怎么办？”楚经理目光凌厉地横扫众人一眼，蓦然声调提高，把手向前用力一挥：

“要改变思路！要大力发展三产业！”

众人被唬了一跳，精神顿时一振，目光齐聚于唾沫四溅的楚经理脸上。

“我决定振兴再成立两子公司，一为振中，一为振华，各投资十万，可配备多名职工。三产业若搞的好，既使职工月拿千元（梁默当时月资九十六元。），我也没意见。你们谁愿挑此重担？”

大家左顾右盼、面面相觑，无人作声。

“没人愿搞？如此良机竟无人主动把握？唉，真是不可思议啊。”楚经理闭嘴鼓腮，颇为生气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会发生争执，未料观念竟如此落后，如此保守！

公司如机身，子公司如机翼。若大家能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此机定能腾空而起。我是负责整体，不然我来搞！”

最后车间主任肖仁略为犹豫后提出，他来搞振中，但振华仍无人接手。因事前未曾讨论此事儿，故突然提出后，众人来不及思考，都心中有所顾虑。

快到中午时，振华仍无人愿搞，楚经理显得有点儿颇为烦乱，略一思索后就说：

“既然无人愿搞，我就随便指定一个，就老韩吧。”

“我怕搞不好。”长相朴实、为人忠厚的韩厂长意欲推辞。

“只要你努力去搞，就没有搞不好的。”楚经理低头看了下手表，“现已即将下班，先吃饭。”

楚经理话毕，即起身离座出了会议室，众人也纷纷离位，准备午餐。

下午会议，着重讨论了人员配备问题。

楚经理宣读了他已拟定好的名单，人员均来自农村或城郊，会计与出纳例外，因二人家居城内。

宣读闭后，会计与出纳即提出异议，楚经理当即给予严厉批评，“是党指挥枪，还是枪指挥党？！若不相干就待岗！不愿待岗就下岗！”

会计、出纳二人气得脸色煞白，咬着嘴唇未再吭声儿。

楚经理未理会二人，随后便与肖仁、老韩讨论了办公场地问题。

站长会毕返回胜利后，即将情况转告了三人，并笑言梁默已被荣调至振中。

两天后，梁默接到公司手摇式电话通知，让他尽快将手续移交后，去振中报到。

第二天将所有手续交清后，梁默就收拾好行李，下午在山坡下的土路旁乘车进了城。

刚到公司门口儿，梁默碰巧遇见了楚经理，背头，狮脸，个头儿不高，身材结实，穿套黑色运动服。

“你好，楚经理。”

“啊，刚过来是吧？”

“是啊，一接到通知我就赶紧赶来。”

“来得好！这次将你调至振中，是公司研究决定的，这也是领导对你们年轻人的信任，望你不要辜负公司、党组织的殷切期望，一定要在新的岗位上，干出一番业绩来。听说你在胜利就干的不错嘛，革命不分地方，你是个好同志，在公司这个大家庭里，很需要象你这样有魄力的年轻人。

在公司研究会议上，是我力排众议将你从胜利调至振中的，我这人对有希望、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就想给予一锻炼的机会，以便将来能挑公司大梁，接我们的班。

总而言之一句话，在新的岗位上要好好干，我就说这么多。你去找肖主任吧，他在203房。”

“好的，多谢经理教诲。”

楚经理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梁默来到203房，开门儿的便是肖主任。五短身材，短发，方形脸，两撇八字胡，一套灰西装，三十出头，象个爽朗汉子。

“小良刚过来啊？”肖主任笑容可掬，语气热情。

“是的肖主任。”

“来来来，坐坐坐。”肖主任给梁默拉把椅子，倒了杯水后，就坐于梁默身旁打开了话匣。

“小良啊，目前国家的形势，我想你也应略有所知吧，无数的中、小型国营企业，正以势如破竹般破产、倒闭，大批的工人迅速下岗失业，小批的已沦落于街头！这股汹涌的浪潮很快会席卷解放的，于其在公司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出手自救，故我就接手了振中。

目前咱振中的人力（十二人）、财力（十万）、物力（人货车一辆）均已到位，现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开业了。我决定先在城里与翻身各开一百货店铺，就算是振中的根据地吧。城里暂由赵小红负责，因你对翻身较为熟悉，故就打算让你负责翻身，你觉怎样？”

“好啊。”梁默闻听很是兴奋。

“公司负责进货，若你感到什么货畅销，就速与我们联系，以免错过商机。若有破损及过期需要报销的，我签字后就报销，每月需做一份儿报表，情况大致就如此。”

“那何时去翻身？”

“明天我们一起过去。今晚你先住202吧，这是钥匙。”

梁默接过钥匙后，便手提行李去了202房。

第二天上午，天空灰濛濛的，牛毛雨丝飘飘不已，路上行人较为稀少。梁默与肖主任、陈业务、邹会计、司机等人谈笑着，坐于振中的人货车上去了翻身。

在翻身的百货店铺内，将货物清点移交给梁默后，肖主任等人就离店返城。百货店铺为临街两间铺面，约有四十多个平米，货物以糖烟酒茶类副食品，及小五金、农具为主。梁默将标签贴于不同商品后，又将其整洁的陈列于货架。

约过半月后，肖主任数人来到了百货店铺。

“这段儿时间营业怎样？”

“不行啊，日均不足三百元。”

“这很正常，刚开始嘛，过渡期后慢慢会好的。”

略问情况后，肖主任数人就开车去了省城，准备去批发些水果来县城销售，因目前暂无大宗生意可做。

梁默每天周而复始地辛勤营业。他将畅销货列于表上，随时通知给肖主任，肖主任也尽力以最快的速度进货。慢慢的营业额渐有所上升，不过与原计划仍相差甚远。

时如飞梭，转眼已是冬季。寒风呼呼，枯叶落尽，白雪茫茫，行人稀少，百货店铺的营业额急剧下降。肖主任经过反复考虑后，决定撤消翻身的百货店铺。

未过多久，肖主任遂派人货车过来，将店内货物全运至城里的振中仓库。

即将过春节时，振中开始全力以赴的做年货生意。用人货车从省城拉回数十吨水果、蔬菜、带鱼销售，宗宗生意都赚了钱。

有钱了，肖主任喜笑颜开，精神抖擞，连走路都迈起八字步了。振中的职工也是群情激昂，兴奋不已。振兴、振华的职工看在眼里，很是羡慕。

振华的韩厂长，五十出头，中等身材，朴实如一农村老头儿，来自城郊。此人诚实正派，人品很好。振华从成立至春节，也做了些生意，如购进数十吨大米销售等等，但似乎没赚到什么钱。

春节过后，振中开始收购大豆，人员划分为两部，一部在农贸市场蹲点儿收，另部随车去农村流动收。

大豆收购三月多，后因政府粮贸系统的干预，严禁非粮贸系统的收购而告终。

此后将近两月时间，因委实难觅商机，故也未做成什么生意。

节后数月所赚之钱，也就凑和着仅够发个基本工资，有的中年职工已面露不安之色，怕再若如此，恐连基本工资都难以保障。肖主任见状就打气说，再过一月即可做药材生意，药材利润很大，其实我们的最终目标，并不是那一点儿基本工资，而是丰厚的年终分红！

小打小闹地混到七月底，振中准备开始收购药材。药材主要为当归、党参、红芪、黄芪、柴胡之类。依旧兵分两路，一路常驻农贸市场蹲点儿，另路随车下乡。

清晨阳光微露，习习凉风扑面而来，碧绿、茂盛的白杨树枝叶轻轻晃动，鸟儿在树上雀跃欢鸣，梁默随车去翻身收购药材。人货车在林荫大道上快速行驶，他望着车窗外远处的青山绿树，心中很是兴奋不已，觉得振中在肖主任的领导之下，尽管有时也遭遇些许困难，但前景还是极为乐观。因肖主任身上透露出一种，敢想敢拼的实干创业精神。

在翻身收购几天后，因行情上涨，据说连沿海的港人都跑来收购，于是肖主任忙将朋友刘和聘来，与梁默常驻于翻身农贸市场蹲点儿收，而他则身带数人与车去别处流动收。

此后刘和负责验货过秤，梁默负责付款入仓，两人配合甚为默契。

农贸市场上午人声喧嚷，拥挤不堪，一阵风来，尘土飞扬，实让人心内生出种莫名的狂躁。直至下午散场后，方显得略为冷清、静寂。

晚上无事，刘和就带梁默去一地下赌场消遣。

赌场颇大，有黑衣人看守，没熟人还进不去，据说为史大郎所开。史老爷是县政协委员，早已举家迁入城内了。

场内有十几张麻将台，有大押小、掷骰子的，也有玩儿扑克、赌单双的。赌台的四周全是些眼如饿鹰般的赌徒，赢钱的兴高采烈，输钱的垂头丧气，输光的则围于桌旁，伸长脖子紧盯着赌具替别人着急。有些赌徒还吞云驾雾地抽鸦片。

因梁默从未涉足赌场，故在旁闲坐观看深感索然无味，遂就起身离了赌场。

过一月后，因收购资金将尽，故肖主任就迅速作出决定，先将这批货发往广州。于是梁、刘二人就随货返回县城。

回城休息一天后，众人开始包装药材，把原用细绳扎好的全

【推荐阅读】 一个死相凄惨的千年女尸，被考古人员挖出后，仍然冤魂未散。当天晚上便将考古实习生刘云送到了唐朝......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