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日,赵宇文已觉全身不再剧烈阵痛,勉强可以下地走路。他挂念凤仙,却不知她身在何处。面对也里千的礼遇,有些不知适从。难道真的要跟他去雍真?去那游览古代的名胜古迹,还是去那幽会凤仙?
凤仙被他抓去,不知道她会承受多大的痛苦,也不知道她是否为因此而走上不归路?赵宇文叹了口气,在底窝紫江总管府的后院踱着步,望着前几日凤仙住的小屋,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赵宇文走进自己住的木屋,心里一阵难过。也里千手下个个都是武林中的高手,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认命。在这个官吏掌管生死大权的年代,除非自强,否则只有服从。
赵宇文深知这点,但他想抗争,想救出凤仙。他要随着也里千,陪伴在凤仙的身边。哪怕只能眉目间传递爱恋,他也心满意足。
时间匆匆,如流水般消逝。
三日之期,一晃而过。
也里千在众多高手的簇拥下,点齐陪嫁的奴仆以及嫁妆各色物件。只见宋隆庆走到身旁启道:“禀长官,底窝八寨寨主知长官迎娶新妇,特来祝贺。”
也里千横肉一纵,放声大笑道:“有劳他们费心了,带他们上来。”
赵宇文站在一旁,虽身子有些不适,但在医官的调理之下,已无大碍。眼见八人,穿着布依族的服饰,头盘白色粗布,身穿黑色的短衫,八人双目都炯炯有神,威严不减。
赵宇文心道:“底窝八寨,表弟他家住的地方叫平寨,不知平寨此时是不是已列入底窝八寨里面。”
但见宋隆庆引了八人,从底窝紫江总管府的府门外走了进来。八人见也里千身着官服,忙双膝微屈,跪下道:“杨黄寨、新寨、典寨、杨方寨、桐木寨、安官寨、水头寨、平寨寨主参见长官,望长官洪福齐天,永享万年。”
赵宇文听得一旁作呕,洪福齐天,永享万年也配用在这样的人身上?
八人虽衣着一样,但从他们头上插着的细小精致牛角上便可辨出,八人在底窝紫江一带的威信。杨黄寨寨主的头上,牛角显得比其余七人的大,手工精细。杨黄寨本隶属于底窝紫江总管府管辖,他的势力自比其余七寨大了许多。
也里千一一参见毕,忙将袍袖一卷,伸手将八人扶起道:“有劳诸位费心了,本官回去,当保奏诸位,述明诸位的忠心。”
八位寨主感激涕零,一直点头道:“多谢长官。”
也里千笑道:“这是本官份内之事,举贤任能,为朝廷办事,你们也不用谢我,这是皇上的旨意。”
杨黄寨寨主忙趋身走进道:“长官,属下们备了些方物,还望长官笑纳。”
也里千淡淡一笑,道:“又劳你们费心,可不能收刮民脂民膏,让百姓们受苦。”
杨黄寨寨主忙恭谨地道:“长官放心,这些都是百姓们的意思,知道长官新婚燕尔,特来祝贺。”
也里千点头笑道:“难得你们有心,本官不收,都有些过意不去。”
宋隆庆一旁朝杨黄寨寨主呵斥道:“还不快快命人呈上?”
赵宇文想看看八寨向也里千呈上些什么宝贝,已迫不及待地垫起脚尖,朝外望去。但见八个挑夫,挑着沉重的担子,走了进来。赵宇文暗道:“看这样子,不过是这地方的一些土物,没什么稀罕的。”
八个挑夫走到也里千的跟前,将担子放下,等待复命。也里千见十六个箩筐,心里便有些不乐。随即伸手揭开箩筐的盖子,眼前豁然一亮,大笑道:“八位寨主对朝廷的一片忠心,本官自当禀明。来人,快快打赏。”
杨黄寨寨主忙道:“只要长官高兴,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下的们便受益匪浅。”
赵宇文不知何物,只见也里千打开盖子之时,一股金光射出。里面装的,不是金条,便是金元宝之类的东西无疑。
赵宇文暗自吃惊,小小的底窝八寨,竟能凑出这么多黄金,难道在古代,黄金并不值钱?赵宇文边想,边感到疑惑。十六筐黄金,除了打家劫舍,搜刮黎民百姓,他们哪有那么多钱孝敬也里千?
也里千见打赏完毕,朝底窝紫江总管府府官一揖道:“岳父大人抱病在身,就不劳远送了。”
府官咳嗽了几声,微微点头道:“下官遵命,本想亲送一程,可……。”
他又咳嗽了几声,朝也里千身后的尼龙软轿望去。
也里千道:“岳父大人止步,不过小婿有个请求,万望岳父大人成全。”
府官手一探,点头道:“长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
也里千道:“此去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小婿怕在路上遇着劫匪,想向岳父大人借些兵丁用用。”
府官不假思索,点头道:“底窝紫江总管府兵丁三百余人,任凭长官差遣。底窝八寨有数百民兵,长官也可挑选,听从您的调度。”
也里千大喜道:“多谢岳父大人,那小婿不动底窝紫江总管府的兵丁,只从八寨中选得力的人即可。”
府官又咳嗽了几声,脸显得蜡黄,有几分行将就木的沧桑。
也里千知他已允,朝八寨寨主道:“本官见八寨寨主微风凛凛,一方首脑,有你们保驾,当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八寨寨主忙齐声道:“为长官效力,是小的们的福气。”
也里千点罢,辞别府官,迎接凤仙登轿。赵宇文只见凤仙穿着朱红嫁妆,眉黛如山,双峰高耸,一副少妇装扮,令人艳羡。款款微行,春风盎然。只见她走到府官身前,抱紧府官,不停的落泪。
赵宇文见状,心里有几分不安,又有些仓皇。此一去,不知能否救出她?难道真要她留在也里千的身边?
赵宇文的心里,矛盾交织。只见凤仙哭罢,便有一老妪,替她搭上头巾,扶着她朝尼龙软轿走去。凤仙在经过赵宇文身边时,掀起头巾,欲语无言地钻进轿内。
赵宇文的心,像被无数毒虫叮咬一般,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还算什么英雄好汉?但他要活下来,至少凤仙还没有为他殉情,他要想法救她。也里千也算老谋深算,害怕人劫持,命底窝八寨寨主同行,不但可以保证沿途不受劫匪惊扰,还可早日抵达雍真。
但听宋隆庆一声高呼道:“吉时已到,起轿。”
鼓吹手,号角声,喧哗声,一齐作响,朝雍真大道上奔来。
赵宇文护着尼龙软轿,不离半步。
行不半日,天气酷热。也里千便命人停下,落脚驿站歇息。赵宇文见驿站落在官道之旁,心道:“想不到这里还有驿站,看来底窝紫江和雍真,真有些被历史遗忘了,连点痕迹也找不到。”
赵宇文守在凤仙的轿旁,一动不动,怔怔的出神。从人递给他食物和水,他也只是胡乱的吃了,无情无绪的望着远处茫茫的山。
赵宇文见也里千的轿夫已换了两人,重伤自己的横肉大汉也没有跟来,八大高手一死一伤,其余六人,不足畏惧。只是这么多人上路,寡不敌众,万一救不了凤仙,她也会受到牵连。可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受累,不能让她为了自己受苦。
赵宇文想着想着,有泪心里流。
但听也里千一声吆喝道:“来人,听说此地杨梅可口,去为本官摘些来。”
赵宇文被那声喝一震,顿时醒悟过来,只听杨黄寨寨主道:“长官不用费心,此处百姓,见着长官到来,自会贡献方物。”
也里千大笑道:“本官自来此数载,并未巡行此地,百姓们咋知道本官需要什么?”
杨黄寨寨主忙道:“长官乃此处父母官,您就是他们的父母,他们岂有不知?”
也里千嘴角上翘,喜不自胜。但见数人,捧着果盘,迎面而来。
杨黄寨寨主笑道:“长官威震一方,连百姓们都膜拜追捧,这里的杨梅,可是最可口的美味。”
也里千伸手接过一粒杨梅,点头称赞道:“果然上品,乌黑诱人。来人,打赏。”
赵宇文心里纳闷,难道也里千真的为人敬重?他真是这里的好官?那他为什么要强逼凤仙嫁给他作小妾?难道是八寨寨主事先通知此地的百姓,先预备好一切?八寨寨主可谓一大马屁精了。
赵宇文心想众人作乱,遇到劫匪,他就可从中渔利,救走凤仙,可一路上如此风平浪静的走下去,恐怕到了雍真,也没有半点希望。
也里千作足了那么多防备,以防路上有人作乱。他在雍真的威望,可能是靠打手混出名的。带了这么多的高手,可谓阵容庞大。底窝紫江总管府才三百人的兵力,他雍真大过这里不过十倍,最多三千兵力,可他一出来,就带了百余人。
也里千的势力,足以镇压底窝紫江一带的人民,难怪底窝八寨寨主要供奉那么多的黄金。看来他们也不是真心顺服也里千,而是迫于无奈。
他不禁垂头丧气的望着周围的一切,骄阳蔽日,微风袭来,凉爽宜人,像是对他最大的嘲笑和讥讽。
马头寨(杨黄寨)、新寨、典寨、杨方寨、桐木寨、安官寨、水头寨、平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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