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
“你让我想想。”
等她们整理好若蕊用的笔墨纸砚,琼姬看看房间里实在没什么可收拾的。
“我拿几件衣服给你,你来时也没带衣物,总不能随身衣物不洗不换啊!”琼姬打开箱子,拿出两件满绣的棉袄和罗裙,又拿出一套贴身穿的衣服递给若蕊。”别嫌弃,这两套棉袄和罗裙我只去年穿过一次,这套贴身丝绸衣服一次都没穿过,你先拿去穿。等你自己领导工钱,我陪你去泰瑞祥买布料去做新的。”
泰瑞祥?这不是卢府的商铺吗?那个地方我怎么能去?”谢谢啦!真漂亮。我原来也有一套很漂亮的衣服,可惜没带出来。还有一件红裙子也在大火中烧毁。谢谢你的衣服,我一定好好爱惜它们。”若蕊身上还穿着她的衣服,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她的房间就在隔壁,这是郭妈妈特意安排的。
“琼姬,如你刚才所言,以后要是别人问起我的名字,你可千万别说我的真名,我怕传出去给卢府丢脸。我不想抹黑那个家。”
“我懂。”
“浴兰烫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这是《九歌》之句,以后,我就是若英。假如有人问起,你也好回答他们。若英——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名字。”
“若英。我记下了!”
大年初三,若英在婉罄楼有了自己的房间。有了自己的工作,不用再靠别人施舍。
转眼二十天就这么过去,卢道林找遍所有他力所能及的地方,都没有丝毫唐若蕊的消息。平时看似不大的汴京城,城头出了事,第二天城尾就能知道,怎么如今丢了个人,就那么难找。唐若蕊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这叫他怎么安心。和他一样不能安心的季岩更是寂寞难耐,整日惶惶不安。
关于唐若蕊是死是活,陆艳晴也很重视。好在铁手掌确定唐若蕊已死,只是那俩个回来的丫头,始终是个隐患。
“丁奶娘。你去外头找找丁管家,看看有没有那个小厮要娶妻,把西厢那两个配了小子叫她们出去。我实在见不得她们在府里,每日看到她们我的心就会不安宁。”
“奴婢知道,这就去办。只是,铁手掌那边,要是再不给钱,我怕他们狗急跳墙,万一闹出事来恐怕不好收拾。”
“嗯。这件事你也去办了。把钱给他们,叫他们滚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临安。如今那两个贱蹄子回了府,我们也拿她无法,好在她们什么也不知道。你告诉那些人,他们办事不力,以后要是在临安给我知道了,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丁奶娘带上银两找到铁手掌,把陆艳晴的话全部带到。铁手掌倒也爽快,收下钱,二话不说,拉上兄弟们就出了城,保证只要卢府在此,再不进汴京城一步。此事不提。
再说说江永明,自成亲那日见到吴梦窗,一个多月都没再见他。突的今日,吴梦窗不请而来,倒把永明喜出望外。吴梦窗也是个才子,比永明大8岁,还不到而立之年,虽才华横溢却不愿入仕为官。也正因此,才备受尊敬,不管是达官贵胄,还是一介书生,汴京城里没有不知道他的。他可入王府、也能去草堂,他的作品只要一经问世,大家便都争相朗诵,颇有当年柳三变之势。
“江府实在气派,到处殷红。想必美味不少,还不快快端上来,叫我尝尝。”
“你又拿我取笑,梦窗兄王府都进去数十次,还在乎我这里粗茶野果!红屏,上碧螺春。”
“人都说新婚燕尔,依我看正是如此。洞房花烛已温存,你现在就等着金榜题名了罢!”
“难道你这次来就是为取笑我!”
“说笑。前日,我发现一个好地方,原本也不是新奇的场所,不过那里出现一个会填词的女子。这也不算什么,奇就奇在,那女子一直不愿见人。你想想,能进那样的地方,谁不想博个头彩,多见识有钱人,可她偏偏藏着不出来,令人琢磨不透。”
“什么女子,这样神秘?什么地方会有一个填词的女子?”
“喝了这杯茶,我带你去。”红屏端着茶走过来,给他们倒好,退去。
二人短暂叙话之后一齐出门,走了大约一刻钟,来到婉罄楼外。江永明抬头一见这里,扭头就要走,吴梦窗一把拉住他,“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
“来都来了,还不进去看看!”
“我从没去过这种地方,我不合适。”
“你放心,这里不是青楼,只是听曲赏舞。难道,你不想看看那位女子的真容?”江永明被他半拉半就的拽进去,这里果然富丽堂皇。里头宽敞明亮,还是二楼。一楼大厅中央是一个直径有五米的圆形木台,高出地面二十公分,很显然这是跳舞用的。二楼正对着婉罄楼大门的方向,有一个伸出来的平台,四面都有丝帘隔着,看样子是给哪位佳丽准备的。围绕着一楼木台,三面一次排开几十张桌椅,二楼的三面也隔出几间包间。
吴梦窗领着江永明坐在木台正对面的桌边,等待一场好戏。
“为什么不去上面的包间?”
“上面虽然人少,却看不到美妙的舞姿。你从没来过所以不知,二楼往下看全是头,平着看,全是丝帘,不见人,没意思。这里就不一样啦!平着看,一群曼妙女子朝着你搔首弄姿,抬头看,根本不用看,就听声好了。现在这个时候,就要开始。你放心,有我送你回去,保你夫人不怪罪于你。”
“我不要你送,她还能限制我自由么。看吧!人上来了。”
一群红衣少女站在木台上摆好姿势,只听二楼的琵琶一响,随之舞动。缓缓地,一个温柔的声音唱起来:破碎几度梦春秋,遗步高台罄楼。
“你仔细听,一个女子能写到如此,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你知道她?”
“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永明听他这么说,冷笑一声:“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女的?只怕是个男的也有可能。”
“我不与你争辩,你只管往下听便是。”
“归途遥遥路,百花逝去,旧时故里。
香彻粉砌处,胭脂发,耳倾谁诉?
杯光泪粼粼,枝柳绵绵柔柔。”
“确实哀婉,却不见得就是女子,殊不知柳三变也有此才。”
“这才是半阙,你可听好那下半阙。你若是猜错,这酒你请,我若是猜错,不仅这杯酒我请,明日的酒还是我请你。”
“好,她若是女子,我请你三天。”
“浩瀚繁星空动,能几重,人影何处?
心许青灯住,安得永固,绝非萍浮?
舍高枕软塌,闲暇日,陋瓢孤烟。
望山脚,横舟野渡,日落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