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夫提醒。多谢。”吩咐司花带大夫出去,打赏,取药。这里只有卢道林、卢季岩、代湘君,卢道林见空月傻傻的站在那里,不敢上前,亦不敢退后,老道的思想告诉他:有问题。
“你来。”卢道林坐在椅子上,招呼空月去他身边。空月像个机器人一样,慢慢挪过去。”你说说看,小姐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我……”空月撇着眼睛看湘君,湘君也无可奈何。这一幕卢看在眼里,耐着性子继续问。
“我问你话,你直接说。”
空月一想昨夜受的委屈,又看到若蕊还躺在床上,什么也不顾了,跪下来,一字一字的说起来。”昨晚,小姐回来后,大少奶奶来给小姐上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小姐手受伤了。后来大少奶奶回去之后,没多久,丁奶娘带着两个妈子和喜华就来让小姐受罚。小姐一开始不肯,她们就围住小姐,又拉又扯,我和司花姐姐听到声音就立刻跑出来,却被那两个妈子用绳子捆住手脚。我们看着小姐被她们欺负,却无能为力。丁奶娘掐小姐的胳膊,踢小姐的腿,小姐推不开她们,只好受罚端了小姐的杯子。老爷,您看看,这还是昨晚捆的印子。”空月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印子,一道道清楚分明。
“反了吗?湘君,我昨晚是怎么和你说的。我说过不让若蕊受罚,你当耳旁风吗?”
“爹,您息怒。我昨晚来的时候,妹妹已经宽衣将睡,我替她上药之后,还特别嘱咐她:爹说过,这么晚了,你就不用端酒杯受罚了。我是亲眼看着她睡下才离开的。昨晚,临走的时候,还是空月替我开的门。”空月见湘君要自己做证,也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连连点头。
“大少奶奶说的都是真的,当时我在场。我也听到大少奶奶这么说了。只是后来丁奶娘来了偏要小姐受罚,我们谁也劝不住,小姐一边哭一边还替我们求情,说要她们放了我们。她们不干,还说小姐在受罚的时候找不到感觉,丁奶娘就让喜华不停的往小姐的杯子里倒水。小姐因为体力不支,中间跌倒一次,她们就说小姐犯困,想偷懒,又让喜华打开全部的窗子,给小姐醒神。那时,小姐只穿了一件睡觉的大褂,可怜小姐哆哆嗦嗦站到寅时末,我和司花姐姐却不能替她受罚。”空月小小年纪却有一颗忠主之心,她当着卢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她的目的就是:老爷如果惩罚丁奶娘,夫人肯定有办法护着,可是惩罚喜华却是十分能确定的。昨晚的仇,能报一点是一点。就是要让卢道林觉得唐若蕊可怜,这样才能达到目的。
卢道林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走到床边,看到若蕊手上的伤痕。”这么说,这些伤也是昨晚留下的?”
空月不住的点头。”是在拉扯中丁奶娘不小心抠的。她们让小姐端杯子,小姐不愿意,然后她们就4个人在一起拉扯。”
卢季岩听到现在,事情的原委他都知道了,他恨不得冲到丁香园里取出他那把剑,一剑刺给丁奶娘。”爹,怪不得三妹要回去。她心里受了这么大委屈,怎么能好过?我不能让她现在离开府上。”
真是好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能自己忍着,这需要多大的力量。卢道林开始后悔自己昨晚没有替若蕊说话。当初在梅山上,遇到她的时候,小姑娘一身素雅的打扮真好看。那天她救了自己,这是救命之恩,毕身不忘。她那双似水的眼睛像极了卢月小的时候,卢月如果还在的话,会是这个样子吗?他曾有一刻怀疑过,眼前的唐若蕊是否就是卢月,事实再次告诉他:不是。唐若蕊比卢月大一岁,并且一个出生在秋季,一个出生的春季。
“湘君,这些天你多跑跑这里,好好照顾你妹妹。”卢道林满脸怒气。另一边,请大夫去看唐若蕊的事,陆艳晴已经知道,她正在想办法如何圆过这场风波。当得知丁奶娘犯了这个大错,她自己心也慌了神,卢道林是如何重视唐若蕊她不是不知道,仅仅一面之缘,就可以把卢月的玉佩转送给那个贱丫头,这份量,轻不了。陆艳晴狠狠地骂过丁奶娘,二人商量着找个替罪羊——那晚的那俩的妈子。
果然,这边陆艳晴刚和丁奶娘套好说辞,那边卢道林就来了。看着卢道林满脸的怒气,陆艳晴早早的就认了错,一边抹眼泪一边又委屈的诉说那两个妈子的不是。卢道林当然知道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只是为此事实在不宜闹的府上鸡犬不宁,最后只得处罚了那两个妈子,把她们撵出去了事。
唐若蕊的算盘又打错了。她原本是想第二天就离开这里,然后寻个机会去见江永明,无论如何,她要说明自己的心意。在这里无依无靠,她能藏住心意到几时?她等得起吗?或许,是老天有意的安排,让她也尝尝没人疼的感觉,可是,萱萱不是有爸爸吗?她呢?”妈妈!我想你。”迷迷糊糊的若蕊躺在床上,嘴里似有似无的喊着:妈妈,妈妈……眼角慢慢流出细细的珍珠……
2月
于萱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望着王然,此刻她觉得自己与小偷无异。回想旧事,种种都在眼前。她放下行李,走进去,看着自己的房间,自从王然出院回家之后,她就搬去隔壁住。看着两床之间的帘子,于萱突然哭了。
“萱萱,我今天干了一件特别对不起党的事。”
“说来听听。我要替党审核一下。”
“今天放学的时候,虞露要吃冰淇淋我就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两个。这不算什么,关键是,我给老板10块钱,老板给我拿了两个之后,居然不找钱?那我就只好站在那里等她啊!好半天,我看老板一点反应没有,于是我就问:老板,你怎么不找我钱呢?”
“难道老板不找你钱,你就抢她钱了?”
“不是。比那个还丢人。我不知道那个冰淇淋是5块钱一个的,我一直以为2块5一个。我就那么死死的看着她手里的钱。我怀疑老板当时也害怕,她后来说:小姑娘,你没买过这种的?这个5块一个。我看你穿的那么漂亮,不像是打劫的啊?”然子自己哈哈笑起来,完全遗忘丢人时被人鄙夷的眼神。
“姐,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土匪了?下次出去,别跟我一起买那种冰淇淋啊!我丢不起那人。”
“没有我,谁丢你的脸,谁碍你的眼!”
那日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房间被虞露理的很整齐,一点也不乱,阳台上的海棠花还在开放,它吸收着阳光,正在快乐的成长。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一丝头发落地的声音都能有回声。于萱趴在阳台上,楼下的老槐树又魁梧了许多。也许今天离开了,下次再见又是另一番景象……
她走到王然床边。这时候虞露已经去上学,王春华和于秀丽还在楼下等她,只要朱晰一来,她就要和他去A市全封闭式高校读高三。王春华还是决定让他们走,他是怎么想的?谁也猜不透。现在这个已不重要,虞露不会关心朱晰的一举一动,于秀丽也不注力于于萱,至于王然,更是不会说什么。于萱就站在床边傻傻的看着王然,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她看到王然似动非动的嘴唇,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于萱俯下身子,使自己的耳朵尽量的贴近然子的嘴唇:妈妈……一声断断续续的‘妈妈’让于萱心脏颤动。她屏住呼吸,听了好久:妈妈……妈妈……直至声音在耳边消散,连回音也消散。
“你是不是醒了?你说话呀!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你要装到什么时候?是,那天是我推你,是我不对在先,可是,你差不多就行了,你老是这样装着故意不醒,你到底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于萱激动地语无伦次,可然子依旧动也不动。”你还躺在这里干什么?朱晰马上就要和我一起去A市,你不难过吗?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你起来呀,你站起来和我抢啊?”除了她自己的声音,这个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回复她。可她仿佛听到有人在说:你是小偷。你是坏人。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于萱掏出手机,这是为了去A市念书,王春华特意给她买的。她们家虽然有钱,可是夫妻二人的教育理念堪称复古。她们不给两个孩子佩任何电子商品,手机、电脑,这些东西她们只是在看别人用,自己呢?家里有固定电话,爸妈的书房里有电脑,只是用的时候,申请使用的步骤有些繁琐,故而两姊妹甚少使用。
电话通了,另一端是朱晰的声音:我快到了。这一句像金箍棒一样,定住了东海,也定住了于萱的心脏。她拉开她床头柜的抽屉,没想到里面的信纸还在,这还是为了写信给朱晰偷偷买回来的。她拿出一张,在上面写了一行字,然后放到然子的抽屉里。
“王然,你保重。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