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一个穿粉红短褂、粉红长罗裙的姑娘远远地望着天边。风吹动着她云髻上的珠钿,金钗下的玉珠子摇摇颤动。她就那样认真的站着,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过了许久,来了一封信,应该是风吹来的,可又像是有人特意送给她的。信封上只有三个字:唐若蕊。她没有思考,就像应该是她本人签收一样,她拆了那封信。只有一个信封,没有内容,之后她便自许——唐若蕊。
这个梦境,在王然的梦里出现了无数次,草原上只有她一人。陪伴这个梦境的还有一座房子,不知道是怎样过去的,房子里有整片的莲花荷叶,有一位拿着扫帚的尼姑在里面扫地,王然从没有和她说话,只是觉得她很亲切。
“小姐,今天去江少爷那边吗?”午饭后若蕊躺在床上,闭着眼不言不语。喜莲整理好她刚刚用过的纸砚,她知道若蕊一定会去的,但现在有些拿不准,她怕自作主张,拿错了注意,惹若蕊不高兴。
若蕊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找江永明。俩人来找江永明的时候,卢季岩已经来一些时候了。他先是和江其成父子说明了早上陆艳晴交代的事,然后和江永明又就当下国家形势讨论了一番。左不过是一个担心战乱扩大无法科考,一个牵挂战争局势。季岩一看若蕊来了,顿时心生不悦,不由的想起了那日陆絮儿说的话。
“三妹怎么这时候来了?”卢季岩望着她。
“我怎么就不能来?就许你来,不许我来吗?”若蕊刚说完,想找个地方坐下,喜莲已经端了圆凳来了。若蕊就坐在季岩旁边,面对郡生。
江永明接过话说到:“三妹这些天和我也算是熟了,没事的时候,我们也常说话聊天。说到这里,真是要好好感谢二弟,在府上的这些日子,打扰甚多,将来定要加倍偿还才行。”说着起身朝着季岩拱手作揖。季岩见他这般,早将先前的不悦抛弃脑后,连忙起身还礼,扶郡生起身。
“哥哥说的这是哪里话?叔伯和家父亲如兄弟,你我当然也是兄弟,亲兄弟何须如此?只是哥哥来府上这些日子,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担待。”若蕊看着他们一个比一个礼貌,突然觉得好陌生。想着,他二人也不比我大多少,竟然如此成熟!我今年18岁,他们应该也是相差不过2岁的年纪,行为处事如此大方得体,待客之道,寄主之礼……
“想什么呢?”季岩拽出她手里的帕子,在她眼前一挥。若蕊被东西晃了眼,回过神来看到喜莲捂着嘴偷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按现在的时辰,你不是应该在背书吗?这些天没见,也不知道你功课长进了没有?喜莲,你家小姐这些天都读了些什么书?”季岩问着,又回到凳子上坐着。
他觉得若蕊不同于其他女子也是有原因的,若蕊刚进付的时候,整天没事做,就找他拿了几本书回去看。可是一翻页,若蕊傻眼了。”二哥,有些字我不是很认得。有没有简单的书?”季岩被这种认真劲儿打动了,从那一天开始,他开始关注她的学习,从唐诗、汉赋、楚辞,在慢慢到五经、大学、中庸。他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如今,若蕊只看到了唐诗。
“我不知道,小姐看书的时候,我都是在外面的,不曾进去。只是近来小姐都在写字,刚刚大少奶奶才去了我们那里,教我们小姐写字的。”
“你也别问她,我和你说吧!唐诗只看了一遍,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你可别说我懒,我认为唐诗记不得是有原因的,因为首先我不认得字,所以读起来不顺畅,背自然就背不下来。所以,我那日去找大嫂要了一本颜真卿的字帖,现在正练着呢!”
“这么说,唐背不出来倒是可以原谅的了?你还算是勤奋,那我就考考你。”看到季岩认真的样子,江永明倒替若蕊担心起来,若她背不出来,当着我的面怎好意思?
“二弟出些简单的吧!”季岩原本也是想找几个简单的唐诗问问就算了,听到江郡生这么一说,心中又增添了几分不悦。
“哥哥说的有理,那就先从简单的背罢。我说上句,你联下句,若有一句答不上来,便要回去抄10遍,这可是你自己承诺过的。”若蕊答应了,俩人一问一答。
“林暗草惊风。”
“将军夜引弓。卢纶《塞下曲》。”
“三顾频烦天下计。”
“两朝开济老臣心。杜甫《蜀相》。”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
“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王维《洛阳女儿行》。”
“长簟迎风早,空城澹月华。”
“星河秋一雁,砧杵夜千家。”季岩看她都答上来了,心中很高兴。他对若蕊充满了好奇,她总是说‘她们那个地方’。他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女子不会写字,不认识字,但是却能背出许多唐诗。他想或许她还知孔丘的语录吧!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啊!虽然你不认识多少字,可是乐于学习,在我就要另眼相看。明天我和爹说说,他一定乐坏了。他怎么能想到,自己女儿的文采不差陆絮儿分毫。”
“怎么又把我和她比起来了。她虽然文采在我之上,但我却不想和她争个高下。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我只愿做那个‘乐之者’。”
江永明看着他二人你来我往,自己也要加入其中。”你们两人说的有趣,加我一个如何,让我也考考你们,你们也考考我?”若蕊不怕这些问题,上了那么多年学,连这点文学常识题都不会,还怎么考试?季岩想了一会,觉得可行,正好可以乘机杀杀他的气焰。
江永明立马正襟危坐起来,由他先说:“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若蕊还没开口,季岩早已说出了。
然后又是永明:“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她看他们说的人快,接的人也快,自己根本就插不上,便在一旁看着他们。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季岩在说这一句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若蕊,若蕊笑着给他加油。此时她很开心,江永明让她想到了朱晰,朱晰也是很爱文学的,也很懂文学,还借给她一本《诗经》,她看到他用笔画的线了,直直的一条线:关关雎鸠,在河之舟,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可她却对另一句映像深刻: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那时她不懂这句的意思,只觉好听。如今,江永明又说了这样一句,虽然她以前没有听过,但是,大概的意思也能猜出几分,他是希望自己能说出下句,好合成一对吗?可惜,自己不会。她还在无限联想的时候,他们已经说了好几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