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季岩听了这话,心里七上八下。他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嫉妒?可他凭什么嫉妒?妹妹早晚一天都是要嫁人的。或许,从见她第一面时,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妹妹。季岩折回到望柳阁,他想当面问问清楚。
“二哥,刚刚忘记问了。你是不是要去‘当兵’了。”若蕊看到季岩又走回来,站起来关心的问到,她也为刚才的事心怀内疚,只好借此表示关心。
“你希望我去参军吗?”
“想你去。又不想你去。”
“为什么?”季岩坐下来,他们之间隔了一根柱子,他望着眼前的柳树,暗淡无光的叶子,一点生机没有,病怏怏的垂下来仍风摇动。
“当兵在我们那里是一家子人的骄傲,有那一身衣服穿着,显得很精神,特别入眼。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样?反正我们那里当兵的人大部分都会有一个好前程。只是你走了,在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即使有……”其实,她还想说江永明,只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怕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俩人望着前方,谁都没有说话。若蕊看着他,眼神有点哀愁和失落,一份是因为卢季岩将要离去,一份是为了自己和江永明未定的事。季岩看着她,眼神却是不舍和爱惜。他走近她,在只有一臂之距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二哥。快松开,男女授受不亲的。”若蕊挣开他的怀抱,靠在柱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角,心跳的速度超过了她的负荷。她想离开,可是季岩就站在楼梯口,她不敢走过去。她还是靠在柱子上,看着裙角,他看着她,不言不语,也不离开。
卢季岩自那天听了陆絮儿的话后,就没有再去见过江永明,整日呆在兵营里,偶尔回府,也只匆匆去一趟西厢。心里面有疙瘩,他不愿见到那个不速之客。转眼间,到了中秋节,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这几天也不用去兵营,倒不如好好陪陪若蕊。
“娘。吃过早饭了吗?”在家的话时候,季岩每天都会给卢艳琴请安,他虽是武胜过文,却是至真至孝之人。
“早吃了。你也吃了?明天中秋,不用去兵营了吧?”陆艳晴招手让他坐在代湘君的旁边。
“不去了,这些天都不用去了。大嫂近来可好吗?昨儿听说大哥就快回来了!”
“劳二叔挂心,我挺好的。季峰前日来信说,就在这几日就能回来。”
“是啊!你大哥这一走,快1年了,还是回来的好。这一年,要不是你大嫂和絮儿,我这日子可有的过的。等你大哥这次回来,我可要抱孙子了。”陆艳晴当着季岩的面说这话,羞得代湘君脸通红。
“娘,二叔才回来,肯定是有话要与您说,我就先回去了。”代湘君知趣的离开,但她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若蕊那里。
“说到中秋,你大哥今年怕是赶不回来了。我们倒还好,只是苦了她。说起你大嫂,真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你大哥不在的日子,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规规矩矩的过日子,安安分分。今年,我把你表妹也留在这里过节,人多热闹。”
“表姨父同意了?”说实在的,季岩有时候很讨厌他母亲的安排,小时候他和陆絮儿的关系也是很好的,后来,因为厌恶母亲的安排,才渐渐疏远了陆絮儿。
“他哪里有不同意的,我们这里还能亏待了她?再说,家里的江家父子,今年必是和我们一起过了,你等会顺道去找江郡生,透露一下,省得他们多心。晚饭的时候,我和你父亲再正式的邀请他们。说起江家,差点忘了唐若蕊。等会也让你表妹去告诉她一声,别明天又穿的寒酸的见不得人。”
“知道了。我一会就过去。”
深秋步入黄昏,柳树叶变成了枯黄。有的柳枝,经过风雨摧残,只剩下光溜溜的条了。望柳阁也不像望柳阁,因为没了葱郁的柳叶,显得它只是一座过时的荒阁。代湘君停留了片刻,上次来这里,身边的柳树上还挂满了耀眼的叶片,今天,那些鲜艳的树叶怕是数都能数的清了。地上残叶片片堆积,无人问津,显得萧索不堪。正抬头间,风吹落片片落叶,落在身上。湘君捡起一片,原来是神树叶。这样高大的树,有一天叶子也会落尽,还会飘的很远,就连叶落也不能入土护根,可见万物皆有无奈、无情。人不在了,树还在,尽管有人尽责的照顾,终究是敌不过时间,这残忍的生命。
“妹妹在吗?”湘君站在门口,只探头问到。
若蕊正在屋里练字,听到声音,立刻就出来了。”大嫂,快进来。”
“妹妹在屋里做什么呢?我闲着没事,就想到妹妹,所以就来看看。妹妹好兴致,只是这字写的太不像了。”
“我也知道,我哪里就能写出一手好字来,不过就是打发时间,消遣时间罢了,倒是白白糟蹋了大嫂的书了。”若蕊让湘君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便去倒茶。
“妹妹别忙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的。这字帖就该你来看,放在我那里压箱底儿有什么用?还是见见日光好,免得倒霉了。”
“嫂子这样说,我的心倒是舒坦了,即使到时候写不出字来,也不觉内疚了。快喝一喝,这是前日江少爷给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茶,不过他家既是卖茶的,想必是好茶了。你好不容易来我这里一趟,我还不得好好招呼你!这万一要是没招呼好了,等过几天大哥回了家,我在这里还过不过了?”若蕊双手递过茶杯,湘君接过去喝了一口,轻轻地放在书台上。
“你就嘴贫。不过在这府里,我就觉着和你亲近。我想着明天过节,是一家团聚的大日子,你可准备好衣物了?”
“这个……我倒是忽略了。不过不要紧,上次你帮我做的衣服我还没穿呢!”
“怎么还没穿?是不合身吗?”那还是若蕊进府后,她为她新做的。
“不是。太漂亮了,舍不得穿。”俩人笑起来。”我给你看件东西,我新得来的,漂亮极了。正好配这件衣服。”若蕊打开箱子,取出绣包。”我二哥给的。”
“这还是我绣的!那一天他跑到我那里去,说想要一个绣包,自己的丢了。我说你怎么不找大花她们拿一个,偏来找我?他说的倒是好听,说我绣的好看,早就想要一个了,只是得不到机会。原来,是送给你了。亏得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嫌弃大花她们绣的不好,才来找我的。”
“本来就是你的好,你的若不好,他又为什么偏要你的送我。这个我可得好好收着,你上次给我的手帕我也收着呢!”
“傻丫头。有,你就用着吧!收起来,谁也看不见。现在不用,还等到什么时候用。”湘君见她也不缺什么,就找借词说要回去。刚一起身,一片树叶便从身上掉下来。
“大嫂又送我东西了。”若蕊看见她身上掉下来一片树叶,打趣说着,却又弯身将它捡起来,仔细的看着,倒猜不出是什么树的叶子。
“原来是它。刚才从望柳阁那边来的时候,看见柳树上的叶子渐渐凋落,想必这神树叶也飘落得厉害。时间过起来可真快,过了中秋,转眼就是到年关。”
“真快……”
卢府的神树只有一颗,种在西厢卢月儿的屋后。听说神果可以一百年不变色,卢道林就花了重金请人移栽了一颗种在他最疼爱的女儿屋后。这棵树离丁香园不远,只是那里早已无人居住,所以平常没有人会去,就连那后面的假山也没人去。偶尔来修剪树木的家丁,也是匆匆而过。若蕊来这里的时候,丁香已谢了,神树开的白花也谢了,所以,她没有见过满树的白雪,遍地的紫蕊。
真快。来这里不知不觉快半年了。她把绣包放到箱子里,又拿出香水闻了一下,泪如泉涌。朱晰,你还记得这瓶香水吗?它算是信物吗?你真的不是江郡生吗?我要怎么证明我是王然,你是朱晰?或者,老天让我醒一醒,让我回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