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驴子怎么接这个茬,长武没有教导过,他看了看长武的脸色,长武在二驴子背后轻轻拍了一下。二驴子只好现编一句:“顾问正是要跟林爷商量这件事。”这件事是个什么事,二驴子也不知道,可是正对了潘林辉的心坎,潘林辉想了想微笑着说道:“是不是让他们先走一步,城里见面?”
“我不敢去说,林爷你去一趟吧!顾问还说过,要是来得及,想请你同车回丰镇呢!”
长武怕潘林辉出变故,加了一把油:“顾问的有请。”
潘林辉认为不是卞大海想谈什么事,而是吉田顾问有话要说,关于成立新民会分会的事情,说不定他已经从王月华那里听到汇报,不便再推辞,只好提上鞋,披上串绸大褂,端起茶盅漱了漱口,说道:”那就去一趟吧!”他们来到门柜上,为清站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潘爷,你早。”
“哦,你是哪部分的?”
“二〇三的。”潘爷,你是贵人多忘事,在丰镇的时候,我还给你送过两回信哪!”
潘林辉不理为清,朝着伙计说道:“到连部告诉一声,就说我去见见吉田顾问,马上回来,明儿我还是要搭连部的车到黄崖口去。二虎,把后头屋里收拾一下。”潘林辉本来用不到派人去通知连部,这是他的精细之处,即使他一点儿疑影也没有,也往往采取这种办法以防万一。
长武心想,他派人去告诉伪军连部,伪军一来纠察就会出问题,必须多加小心。长武跟为清使了个眼色,为清会意,看着长武、三柱、潘林辉和二驴子朝南街口走去,他自己留了下来,以便把准备去伪军连部报告的伙计稳住,拖延他们的行动。
“老乡,我有一点儿小事奉求,但请赏光。”
“什么事?”伙计有很多经验,无非是要想点儿外快。潘林辉的门头虽说怕不着一个伪军,但是潘林辉屡次嘱咐,对这种人不要斤斤两两,一支糖葫芦就可以哄得小孩不哭。
“能不能弄一块烟土?走道儿走乏了,嘴里含上一块,嘿,又解饿又解乏。”
“好办,我给你去偷一块。”伙计说完就到上房去啦。他之所以特别用个“偷”字,一来是为了送个人情,二来是表明下不为例。
为清又冲着刚收拾完上房回来的刘二虎说道:“刘先生,你们哪位有机会到了黄崖口,咱一定帮忙,抽点儿烟,喝点儿酒,小意思。”
“好说,好说。”刘二虎冲着刚刚偷来烟土的伙计说道:“你在这儿陪陪这位弟兄,我替你到连部走一趟。”
为清一手把刘二虎拉住。“慢走,街上有卖烟卷儿的吗?替我捎两盒来。”为清故意左掏右掏,掏了半晌什么也没掏出。“暖,走得慌疏,没带钱来。”
刘二虎知道这是伪军的老一套,嘻嘻地笑了笑说道:”算了吧,卖烟的八成还没开板,把潘爷的烟先送你一盒抽。”刘二虎从西厢房拿出一盒烟交给为清,就要朝外走,为清又拉住了他。
“可不行,要是潘爷跟我们上司一说,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没啥,潘爷不计较这些小事。”
“那多谢多谢。”
为清算算时间,长武等人大概早巳过了南街口的敌人岗楼,跟刘二虎说道:“耽误你的公事啦,我也该赶车去了,要不,汽车把我丢下,就算我把这块烟土都吞下去,可两条腿也赶不上四个车轱轳啊!”说着出了盐店大门朝南走去。
长武、三柱和潘林辉、二驴子,来到南街口的时候,非常顺利地通过了敌人的岗哨。一来,敌人对外出的人一般是不问的;二来,鬼子、特务加上潘林辉要出街,岗哨是不敢盘问的。他们过了岗楼,一直奔大公路去了。大约走了一百多步远,到了敌人岗楼看不见的地方,突然从高粱地里钻出两个民兵来,把潘林辉架住,长武立即把准备好的毛巾塞在潘林辉的嘴里,抽出二把对准他的背后,把他带过公路,进了高梁地。潘林辉这才明白是上了当,可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为清恰好赶了上来。“快走,敌人的游动岗哨在后头。”
潘林辉嘴里说不出话,可是耳朵听得清,听说后头有伪军游动岗哨,就有点儿坠套。两个民兵象拉死狗似地把他从高梁地拉进玉蜀地,又从玉蜀地拉到一条小路上。
这时候,试剑台的北头,打了两枪,接着连续响了一阵子。长武高兴地说道:“这是咱们的队伍跟敌人干上啦!”长武说这话,一半是估计,一半是说给潘林辉听的。
他们顺着小路朝蟠龙山走去,一直进了南山口,来到四座大坟旁边,这才拣几块石头坐下来休息。潘林辉从来没曾走过这么远、这么崎岖不平的路,脸上淌着汗水,串绸大褂也湿透了,一下子倒在石板上,闭着眼,鼻子里响着喘气的声音。
长武问道:“没想到吧?水流千里归大海,这回你算回了老家啦!你想杀尽潘家人,到头来还是落在潘家人的手里。你个人种下的果,是甜是苦,你个人尝尝滋味吧!”
长武看了看,不禁笑了起来,从潘林辉的嘴里取出毛巾,摘下自己的船形帽,说道:“认得我吗?我是蟠龙山的木匠潘长武,他是东沟的潘为清,这是三柱,就住在你的居仁堂的西隔壁。我们都是你没杀绝的潘家人。”
潘林辉不认得这些人,但是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一群穷鬼。过去,这些人赶着叫爷爷都不屑于一理,可是现在偏偏落到这群穷鬼的手里,感到实在窝囊!他自以为在蟠龙山一带没有真刀真枪上过阵,也没有象二驴子爷儿俩那样杀过人放过火,要说当汉奸,干的是文差事,这该有多大的罪名呢?他认为长武、为清这一伙子穷鬼,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长武看到潘林辉还是那么大模大样,一声不吭,严厉地问道:“你知道不知道你造下多大的罪?你有没有脸再见潘家的人?”
“我没罪。你们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一个老人?”
为清几乎吐了他一脸唾沫。“闭了你的狗嘴,你这个死心塌地的汉奸,还有脸自称什么老人!”
三柱这个老老实实的孩子也动了气。“老人,你不过是个刺猬掉在肉锅里——扎手的老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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