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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鹰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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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2279字

三江通知了由他带领的第五组,就地宿营,明天出发。他想利用这个时间,跟美子进行一场谈判,把美子叫到一棵苹果树下,坐在青石板上。

美子看看三江的衣服,还是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九哥,你把褂子脱下来,我马上给你烤干,现在老乡正在做饭。先把我的褂子披一披。”说着,她松开皮带,去解套在外面的蓝布小褂。

“用不着,我把它晾一会儿就干了。”三江脱下褂子挂在苹果树上。美子还是把脱下的褂子扔给三江。

“美子,我想跟你谈一个……”

“用不着动员,让我下队当联络员,是不是?”美子板着面孔,没有表情,等待三江的决定。

“有意见吗?”

“没有,你们决定了我就去。”美子很后悔,为什么在会上冒出那么一句话,落得现在没法改口。

“嘴上服从,心里不同意,是不是?”

美子不作声了。

“长武在会上说的,不是他个人的意见,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支部会上经过讨论才定下来的。”

“我服从党支部的决定。”美子听了三江的话,又有点儿后悔,早知道长武说的是支部的决定,就不该顶撞他呀!

“支部反复地考虑过,不是变着法子让你下队,也不是联络员有也行,没有也行,而是考虑女同志目标小,行动方便,才决定让你当的。当联络员比在队上还困难,在队上用不着自己操心,当联络员不行,要自己动心眼儿。要判断情况,要跟几个组、区小队、蟠龙山,甚至县区领导保持联系,要了解敌情,要在最困难的时候坚持岗位。粗心大意的人办不了这件事,因为你在几次战斗里受过考验,支部才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三江把话说完了,观察美子的表情。他又补充了一句:“青纱帐起之后,我们用胜利的果实欢迎你回队。”

美子笑了。

“思想通啦?”

美子没有回答。三江说:“大枪留到队上,当联络员带着大枪是不方便的。”

美子的笑容又收了回去。“为啥下我的枪?一个战士怎么能够离开武器?”

三江想了想说道:“好,那就带去吧,你的基本活动地点就是杨家百户,一到杨家百户就把大枪交给杨树人保管。”

美子恢复了原来的活泼样子,把军帽摘下来揣在怀里,两手摸着蓬松的短发说道:“早知道,我这条辫子不该剪下来。”她又向三江提出一个要求:露借给我一件东西行呜?”

“什么?”

“就是上次你让我看的那个《党员课本》。”

“为仁正在看,长兴早想借还没轮到他哪,等他们看完了再借给你吧!”

美子多少有点失望。但是她知道,不管谁看都是应该的,自己不能抢先,所以就不再坚持。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一个意见,不知道该提不该提,对了你就听,不对算我白说。”

三江没有吭声,但表示出愿意听的样子。

“复仇团是个小队伍,你看看方才会上那股劲,总想跟大部队一样,这就容易吃亏。这话我在会上不好说,一说准会有人反对。这样的队伍,你真能指挥得了吗?你连个政治课都上不了,光靠那点儿冲劲是不行的。我老是这么想,闹抗日,闹革命,就不能老想着蟠龙山,不能老盯着王店子,不能光顾鼻子尖上那点儿事。我不是蟠龙山的人,所以容易想得通。蟠龙山的人就一时扭不过这股劲。”

“你怎么不是蟠龙山的人?”

三江这旬玩笑话,把美子说得脸红了。她一半微笑一半嗔怪地说道:“不是,不是,就不是,我是革命军队的人。”

美子的意见,恰恰说到三江的心上。这个队伍怎样带,把大家引导到哪里去,如何让大家摆脱狭隘的复仇思想,成为真正的抗日、革命战士,他反复地考虑过不知多少次,而且他一直有个非常明确的看法。至于怎么行动,要不要拉着队伍参加大部队,那不是他自己所能决定的,既然复仇团是县、区委批准成立的,那就应该由县、区委决定它的去向。但是,目前一个重要问题,提高大家的思想认识,那自已是应该负起责任来的。他跟美子说道:“你的意见太好啦,复仇团是要提高的,那首先我自己应该提高。下次,我来上政治课,上课不是光教育别人,首先还是教育自己。你说对不对?”

“对,我也要给自己上点儿政治课。九哥,我要真正做个革命军队的人。我走啦!”美子站起来,摘下挂在树上的褂子,摸了摸,递给三江。“你自己把它烤烤吧!”

“你到哪里去?不经同意随便走!”三江把美子的上衣脱下来,给美子披上。

“是,队长!”美子把三江给披上的上农又还给他。“今天夜里我就到薪的岗位上去。”

美子参加复仇团之后,除了春耕的时候跟复仇团的人们一起来种地那次以外,还没回过家。她这次回来,对当妈的来说,就如同飞出去的一只凤凰又飞回来了。

美子的母亲也真够苦啦,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二十年来没有离开一步。在当妈的看来,妈象一只碗,闺女象一双筷,谁也少不了谁,谁也离不了谁。自从美子参加了复仇团,家里好像去了半边天,当妈的哪天不叨念几遍,一有风吹草动,那颗心就提到嗓子眼儿上来。这回,摘了笼头的野马回了家,再也不能放她走啦。

美子提着一只“三八式”站在妈的眼前,在当妈的看来,这只大枪拿在美子手里很不相称。过去,美子的手,总是跟锄头、柳筐、挑水的扁担、喂猪的瓢子分不开,如今,头发剪短了,腰里系上皮带,手里拿上大枪,这可不大象原来的那个闺女了。再看看美子的衣裳,多了十来块补丁,鞋子透了个窟窿。美子的母亲让美子把大枪放在门后头,又赶紧找出她的半旧的衣裳和八成新的鞋,给她换上,强迫她坐在炕头上好好歇一会儿,随后又去烙饼、煎鸡蛋。饼烙熟了端上来,亲自阻着她跟小荣一块儿吃。一边阻,一边问:打了几仗?打死多少敌人?爬山累不累?吃的饱不饱?睡的够不够?三江是瘦了还是胖了?复仇团的人是多了还是少了?凡是她能想得到的问题,都提了出来。美子正在盘算,先跟谁建立联系,要不要找个帮手,敌人来了怎样转移,所以妈的话十有八、九没听见。可是妈的问题没个完,美子多少有点几不耐烦地说道:“妈,你快吃饭吧,别净问这些用不着的。”妈并不以为这是闺女顶撞,照样往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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