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区政府的决定，蟠龙山开了一次公审张晟大会。这次大会，并没有追问张晟的口供，因为口供已经在小型的审讯会上问得差不多了。这次大会，实际上是一次控诉大会，是一次讨还血债的大会，是一次春耕生产的动员大会，是又一次抗日报仇的誓师大会。

这次大会之后，人们的生产决心更加坚定了，胜利的信心更加提高了。不论是老百姓，是报国队还是复仇团，大家意气风发地投入春耕生产的斗争中去。

今年的春耕生产出现了新的问题。

惨案以后，青壮年不过剩下百十人，四十几个正当年的好劳动力，不是上了部队就是参加了复仇团；有些户的土地多，人手少，有些户人手不少，可是土地有限，还有三十六户全家遇难，这些问题怎么解决？潘林辉、潘为真的土地，去年是谁种谁收，今年又该如何处理？政府颁布的十二级合理负担条例，在蟠龙山怎样贯彻？这些都是往年没有碰到的问题。虽然人们搞好生产的决心很大，但是这些问题不解决，生产是搞不上去的。

为这件事，三江、大金，长武等等，跟积极分子商量，跟老年人商量，向区里请示。最后，还是几位老年人提出的办法得到大家的同意，那就是扩大搭套组，成立互助组。

老人们的意见，给了三江一些启发，他认为复仇团也应该按照这个办法办理。三江决定把复仇团划成三个小组，这三个小组既是农忙种地的互助组，也是农闲打仗的战斗组。团员们家里的种地问题，就由各小组采取互助的方法来解决，其它时间，帮助困难户进行劳动。

基本问题都解决了，但是复仇团本身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美子到哪里去生产。

美子是复仇团的队员，从这方面来说，她应该在蟠龙山参加生产。可是她是杨家百户的人，家里只剩下一个老妈，怎么能丢下家里不管呢？复仇团里有人主张，生产季节美子应该回杨家百户去。美子不同意，她说：“复仇团既然有两个任务，为什么我只能担任一个任务，当半个队员呢？生产当中也难免打仗，打仗的时候也还要生产，两个任务怎么能分得那么清呢？”

还是长武提了一个建议：美子应该跟复仇团一起战斗，一起生产。但是复仇团也应该抽出几个人，到杨家百户去，把美子家的地给种上。这也是互助的一个原则。这个办法得到大家的赞成。

老问题，新问题，就这样一个个地解决了，人们立即投入春耕生产的组织上的准备工作。

搭套组、互助组的组织工作大体就绪的时候，程营长带着一个排来到蟠龙山。蟠龙山的人们，一直是把程营长当作本庄的成员的，不管他到哪里去，去多久，他总是要回来的。程营长一回来，不管是老人，是中年，还是小孩子，都好像是长久外出的亲人回来一样，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表示欢迎。复仇团的人们听说程营长来了，马上要去见他，因为复仇团是经过他的支持才成立的，而且早已经决定要受他的领导啊！

程营长是满面风尘，一看上去就知道他是经过长行军远道而来的。但是他那两只永远不会疲劳的眼睛，却放射着久经战斗的光芒。他看着这些跟农民毫无两样的战士们说道：“小伙子们，听说你们打了一仗？”

三江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能算是打仗，只是抓了一个特务。”

“好啊，胜利是积累起来的。”程营长左右看了看又说道：“听说复仇团里有个女兵，怎么不见？”

大金抢着说道：“这个女兵就是三江的表妹，她在四奶奶家里，我去叫她。”说着出了屋子，从四奶奶家里把美子叫了来。美子一进屋，程营长就伸出两只粗大的手表示欢迎。他看看这个一点儿不象兵的女兵，一条长长的辫子拖在背后，完全没脱出庄稼姑娘的打扮，十分高兴地说道：“蟠龙山的花木兰，是不？”

“不是，花木兰是替父从军，我是为革命打仗！”

程营长高兴得哈哈地笑起来。”打仗，会放枪吗？”

“没放过，你给我们的子弹太少，不能浪费呀！不过上了战场，我是会把敌人的脑袋一个个地打碎的！”

程营长听了美子的话高兴极了，向三江说道：”枪枝子弹不够用，还可以再给你们一些。”

五河、长武、美子等人互相交换了个高兴的眼色，可是三江说道：“我们不能再要了，应该让我们从敌人手里去缴获。”

程营长笑了笑，让美子坐在旁边，摘下盒子枪，解下子弹袋，拿过皮兜子，抽出一张军事地图。五河首先凑上去，这是他第三次看地图了。这张地图跟沙狄、三江画的不一样，大圈小圈，横道竖道，密密麻麻，看不出画的是什么玩艺儿。

“你们瞧。”程营长指着地图说道：“我从离开蟠龙山以后，从梨花峪的山北，沿着这条线到了白沙河的下梢，在那一带配合地方同志开辟了新区，又沿着这条线回到老区来。”程营长的手从地图上离开，很显然，他并不是想说明部队的行军路线，而是想告诉大家一个新情况。于是他从皮兜子里找出一只铅笔，指着地图上的圈圈点点说道：“这些据点，敌人的调动很频繁，有些地方还增加了兵力。据说，山海关、秦皇岛的一些敌人，移防到了唐山。各个据点之间，敌人正在赶修公路。你们估计一下，敌人要干什么？”

大家已经听过耿参谋、王新民说过敌人准备“扫荡”的情况，所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长武说道：“敌人这些鬼吹灯，不猜则已，一猜就着，它就是想来个‘扫荡”。”

“对，敌人正在布置‘扫荡”，看样子，这次‘扫荡”可能以新区为主，趁新区还不巩固，来一次大破坏，我们很快要回到新区去，要在那里对付敌人。但是，敌人为了破坏新区，是不会放松老区的，你们不要麻痹大意。”程营长把地图折叠起来，装进皮兜子，望望三江、大金，又望望五河、美子，好像在观察人们的毅力和决心。“敌人‘扫荡”起来，你们这个小队伍能坚持吗？”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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