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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鹰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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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2303字

两个鬼子端着大枪追到小铁门外头,长武手急眼快,从里面把门闩上。鬼子戳了两刺刀戳不开,大概他们怕因小失大,又回到火堆旁监视那条胡同去了。

长武跟冲出来的大山说道:“你看住这个小铁门,大院有人冲过来就把门打开。我一会几还要回大院去,接应三江。”

长武从院里找了两把菜刀,往西跳过两道墙,登上大西院临街的平房。这里跟庙台只隔一条窄胡同,那里的鬼子还在朝大院北大门打枪。长武又拣了几块石头,从房檐上揭下几块砖,趁鬼子不防备,把菜刀、石头、砖块朝着鬼子砸下去,鬼子有的倒在地上,有的躲进小庙里,射击停止了。大院北门里准备继续冲出来的人们,趁着这个当日,又有十几个人冲到北院。

长武下了平房,让冲过来的人往东跳墙转移,从潘为礼后院出去进松树林,另一拨可以顺着六间房绕到西北沟去。

大山没跟他们去,傍住长武。他只有十八岁,但是身体挺粗壮。他说:“长武哥,我跟你冲回大院去。”

“不行啦,冲不回去啦,咱们再想别的办法。”这时候,西北方向忽然响了两枪,很象五河那支老套皮。接着,东沟方向也响了几下手枪,还夹杂着马四环的声音。长武灵机一动,决定去找五河、长兴,从敌人屁股后头干他一家伙,给大院的人们作接应。他命令大山道:“跟我走!”

长武领着大山越过北墙,北墙外头没有敌人,但是关帝庙后头的山腿上,北面的龙山头,西梁的骆驼背上还有敌人在游动。长武和大山跳进干河沟,隐蔽在土坡底下观察敌人的行动。

庄里的枪声渐渐停下来,敌人撤离了大院,火光还在飞腾。接着,好几处的房子冒起黑烟。长武告诉大山:“敌人在放火,他们要走啦,咱们绕回庄里去,他们刚爬上一个山坡,就碰见五河和长兴飞快地跑过来,五河不想打听任何情况,眼睛红红地跟长武说道:“走,追击!不能让他们杀了人就走!”

五河提着老套皮,朝着西梁跑过去,长兴拿着白腊竿子,长武、大山空着手,也跟着上了西梁。

“你看,敌人,朝黄崖口跑了。”五河瞄了瞄准打了两枪。可是敌人连头也不回,朝着丰黄公路溜下去。五河摸了摸口袋,只剩两颗子弹了,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便宜了你们。”

忽然,公路边上响起枪声。

“好啊,打得好!”五河知道这是刘艾庄的报国队在进行截击,马上要冲下去跟他们一起战斗。长武一把把他拉住。

“老五,赶快到居仁堂大院去抢救伤员要紧。”五河无奈,向着敌人的背影瞪视了好久,才转过身来跟长武、大山一起走下山来。

长武一干人进了大院北门,一堆堆的尸体躺在房檐墙角,烧得几乎没法辨认了,有的四肢已经脱离了躯体;那些还没烧焦的死尸,在冒着绿色的火苗,散发着焦胡的气味;男人、女人、祖母、母亲、儿子、闺女,已经难以分辨。柴草、松枝、倒下来的门窗,还在闪动着烟和火,黑烟在刺痛着活人的嗓子,火舌在舔蚀着枯焦的死尸。

长武弯着腰细细地察看,走在粘滑的血地上,迈过堆堆的尸体,轻声呼唤着……他们走到西厢房的旁边,听到微细的呻吟的声音,顺着声音找去,原来是善三婶被埋在几个尸体的下面。

长武和长兴把善三婶抬到比较干净的地方。

“三婶,是我,我是长武。”

善三婶象是没有听见,还在呻吟。长武把她安置好,招呼五河再去别处察看,可是五河不见了。长武、长兴和大山转蛰东院,一面走一面喊:“我是长武,还有活着的吗?我是长武。”当长武走近东面茅棚的时候,听到里面喊长武的名字。长武立刻去推门,推不动,里面的人把顶门的石滚子搬走,门才开了。这间茅棚救活了二十九个人,这些人没有受伤,只是被烟火熏得睁不开眼。

“快出来,帮我一下。”

二十九个人立即参加了抢救工作。长武分派两个人放哨,自己又去看善三婶。这时候善三婶已经清醒过来,但是一丝力气也没有,她睁开眼看见长武,颤动着嘴唇,用尽力气说出几个字:“三江,三江……”

长武刚要追问,忽听东山沟响了一枪,是谁打的?接着又是一枪,听来是五河那支老套皮。东面寂静下来,南山外头老远的地方又传来一阵枪声,夹杂着一两下地雷的爆炸声。这是哪里在打伏击?长武顾不得去想这些,向善三婶问道:“三江在哪儿?”善三婶好像再动一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用眼角往西瞥了瞥。长武象绝处逢生一样,往西找过去,翻弄着可能压住三江的尸体。忽然,在夹道口上听到一个熟悉的喘息的声音。长武把尸体挪开,喊道:“三江,三江吗?我是长武。”

长武把最后一个尸体搬开之后,睁大眼睛一看,不由得笑了,好像得到了很大胜利,三江还活着。长武把一切悲痛都忘掉了,跟大山把三江抬到一块甬路石上。三江的脸上带着一片干了的血,要是不听声音,不看衣着,几乎认不出来了。

“三江……”

三江的眼睛被干枯了的血水糊住了,想要睁开,可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长武从棉袄上撕下一块破布,蘸了点儿唾沫,擦了擦三江的眼睛。三江睁开眼看见长武。

“长武,沙——沙狄——呢?”

“还没来得及联系,庄东头还有鬼子。”

“快……”三江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又挣扎着说道:“扶我起来。”

长武不去扶他,刚要说点儿什么,五河提着空空的老套皮跑过来。他没作什么救护工作,从东沟回来就一直在找三江。当他见到三江之后,就大声叫了起来:“九哥,我老五要不报这个仇,就不是爹妈生养的。九哥,快点好,你领头,咱们要报仇!”

三江好像没听到五河的话,望着他说道:“找沙狄,还有……”

五河这时候觉得,三江的任何意见,都应该不打一点儿折扣地去执行。他立刻朝外走去,刚走出中院南门口,迈过那一堆焦胡的死尸,他发现一个不过刚刚出生四五个月的小孩子,爬在已经死去的妈妈身上拱来拱去,寻找奶头。五河的眼里冒着三丈高的怒火,把小孩子抱起来,小孩子没受伤,但是被烟熏得睁不开眼,满脸乌黑,端详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他是西头禄二婶的小牛子。小牛子被五河抱在怀里,好像夺去了他的妈妈,放声哭了起来。

“小牛子,快快长,长大了跟着我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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