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年青,不管干什么,总是干在头里,在队上入了党,又会打枪,参加整编的抗日部队是最有条件的。但是,分队政委打了另外一个主意,蟠龙山应该建立成比较巩固的根据地,所以说服三江回村坚持工作,并且要求他认真地动员群众,发展组织,积蓄力量,准备迎接抗日。三江回到蟠龙山,是这个庄里唯一的党员,不久之后,按照上级的指示,又发展大金、长武入了党,从此,蟠龙山有了党支部。三江说:“路有千条万条,穷人要走的只有革命路一条。我接过党交给我的枪,必要革命到底。可是,革命的道理我懂得太少了,沙狄同志,你帮助我吧!”沙获听了三江的自述,才理解了,所谓棉花脾气,不过是饥饿、困苦给孩子带来的灾难,这个灾难又成为变成炸药的力量。
“三江同志,想不想你的父亲?”沙获觉得,这样好的一个父亲,三江却很少提起,所以有意识地这样问了一句。
“父亲受了一辈子熬煎,找到一条革命的路,可是没几个月,他就牺牲了。我怎么不想!政委告诉我,把蟠龙山的抗日工作搞起来,我怎么能够老把自家的事挂在嘴头上啊!爸爸死了,可是他从一万条路里找到一条非走不可的路,这条路他只走了几个月,比起上关东又回来走了九年的那条路,有用多了。”
三江不再往下说,把问题一下子拉了回来:“沙狄同志,你说到丰镇去一趟行不行呢?”
“是不是跟区委商量一下?”
“对,明天我就去找王新民同志。”
第二天,三江自己押解那个俘虏到了杏儿峪,找见王新民。三江把情况和意见向他作了汇报,他立刻对这个伪军进行了复审,伪军的口供同三江说的内容是一致的。王新民反复考虑了敌人这个行动,同意三江到丰镇走一趟。但是丰镇的地下关系是县委直接掌握的。”他告诉三江到马蹄峪去找县委书记钟云同志,一切听他指示。
三江来到马蹄峪,钟云正在主持一个会议。钟云看见三江出现在门外,就断定他有重要的事情,甚至是区委没法决定的问题。钟云宣布暂时休会,退出会场,听了三江的汇报,他不能不提出一个问题:“到了丰镇投奔谁昵?”三江说:“丰镇南街煤栈有一个把大秤的,是父亲下关东的穷朋友,就说托他找个饭碗子。”钟云又提出会不会有人泄底,万一碰到潘林辉怎么办?怎样接近敌人?等等。三江早都有了设想。钟云很赞成三江的想法,当时就商量了具体安排,把一切应有的手续,应注意的问题,遇到意外情况怎样处理,详详细细地向三江作了交代。钟云最后嘱咐道:‘良民证”梁县长可以解决,写成黄花峪;必要时找杨师夫,联系信号不要忘掉,他是个单线儿,不管对谁不要提起。”钟云又想了想,再没有别的问题了,握住三江的手说道:“今天出发吗?”
“见了梁县长马上就走,日头压山就可以进城啦!”
三江从梁县长手里得一张“良民证”,那张相片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模样了。他借了一条小麻袋,装了几斤红薯,背在肩上,出了马蹄峪,朝着丰镇走去。
三江去丰镇之后,五河、长武、大金和沙狄,在五河的一间楼,商量起手榴弹厂开工的事。这间小屋,窗子还没糊纸,初冬的冷风任意吹来,有点儿凉飕飕的。刚二叔牺牲之后,五河就成了这间小屋唯一的主人,没有工夫去收拾它。
大金问沙狄:“你的人马几时来?说定了日子,我好准备房子。”号房子、派饭,是大金的事,所以他必须关照一下。
“明天就来啦,用不着号房子。”
五河对号房子的事,是吃凉不管酸的。但他也从另一方面想,手榴弹厂最少也要有四五十个人,人马一到,几个太炉生了火,每天从蟠龙山运走几驮子手榴弹,叮叮当当,多消灭不少敌人,蟠龙山人的腰杆也硬起来了。他想到这儿,向沙狄提出一个要求:“沙狄同志,开工之后我干一分怎么样?”
“你?”沙狄看着五河笑了笑。五河从这一个字的口气里,知道沙狄不大同意,两眼迸发出一种特殊的光焰,直盯住沙狄说道:“不行吗?我潘长河是能抬能拉,能挑能扛,不信咱们就试试看。”
“你还是作武装工作好,有了手榴弹厂,没有卫兵怎么行?不过,我倒想请为仁于上一分,你说他会答应吗?”
五河眼里那股抗议的光焰收敛起来,又笑了:“我去动员。我一说,仁大叔,沙狄同志要给你个十三品官作作,他一定乐飞了。”
沙狄听了大笑起来:“十三品,我们的工作就这么不值钱?”
“笑什么?飞机一品,军舰二品,数到十一品是机关枪,十二品是三八式,十三品就是手榴弹嘛!”
沙狄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长武捣了五河一拳头,说道:“这几天我正盘算作个大地雷,大地雷是几品?”
“嗯?”五河一下子愣住了,收了笑容,把长武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是个木匠,不是铁匠,凭你能作大地雷?作个十四品红缨枪还差不多!”
这回连长武、大金也都笑了起来。
长武要作大地雷,倒不是跟五河打打趣,他确实已经捉摸好几天了。长武觉得,蟠龙山建起手榴弹厂,就得有武装来保卫,连三江昨天缴获的在内,只有四条枪,再添一支也是不可能的,只好自己作。作什么?自己是木匠,就作木雷吧!
长武从这天起,就开始画图样,选木头,动起手来,决定在三江回来之前作成第一个木雷。长武是个单身汉,只有一间东倒西歪的草房,秫秸围起来的小院子就时他的作坊。一闹抗日之后,没人作木活了,作坊里冷冷清清。作木雷的活计一并始,就又兴旺起来,人们都来看热闹,有的帮助出主意,也有的来打破头楔。长武不管你七嘴八唇,照样按计划行事,选了一段最结实的木料,用两块大石头夹住,刨光,打眼,挖膛,一时不歇。
这时候,手榴弹厂的地下作坊,也在四奶奶院里动工了。不过,长武的木作坊是公开的,沙狄的土作坊是秘密的。这套土工,只有沙狄和新来的三个工人,加上为仁,不过十只手在进行工作。五河既然在土工上着不上手,就常到木作坊来帮帮忙。
长武的工程进度很快,木头刮得象一个长长的冬瓜,当心挖出一个空膛,就算大体成功了。只是怎样引火,费了长武不少神思。是踏火的好,还是拉火的好?木雷里头必须装一些碎铁才有杀伤力,可是碎铁到哪里去找呢?他一转眼看见那个喂鸡用的破锅,不容分说,拿起锤子就砸碎了。引芯怎么办?他没有经验,还得请教手榴弹厂的人。
五河比长武还着急,半天催三四回。五河说:“上紧一点,趁九哥没回来,咱们到黄崖口试它一家伙。”
“别着急,明天就去试雷。”
两人正在商量怎样试雷,沙狄来了。五河让沙狄欣赏一下这个未来的木制大地雷,可是沙狄心思不在这儿,把木雷溜了一眼说道:“哪儿是地雷,是个木头滚子。”他马上转过话题跟长武说道:“我们的工程用着你啦,给我们打打柱子,入口和气眼也得你给想个办法。”
“行啊!”长武说:“交换条件,你们开了工给我们作几个铁雷壳。”
沙狄手扶着木雷笑着说遭:“开了工也作不成雷壳,三个工人加上为仁,连我只有五个人,哪能作什么雷壳?作手榴弹的弹壳还得去找现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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