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雄鹰战歌
书架
书页 | 目录
加书签

第3章
2457字

蟠龙山的人们,为了即将对俘虏进行审讯而兴奋起来,尤其是青年小伙子们,东一趟,西一趟,进行着谁也没交给他们的准备工作。

大金本想请沙狄主审,沙狄不同意,他必须在蟠龙山以外的任何人面前隐蔽起来。又想请潘为礼主审,他岁数太些,压得住阵脚。潘为礼摇头摆手,说什么也不敢承当这个责任。后来,还是公推长武主审。长武心思细密,会讲《三国》,说话有条有理,不管哪一家子的事,爱替别人出主意。三江和大金当“陪审员”,一文一武,帮助长武,不致发生漏洞。

他们三个人,谁也没审过案。要论经验,倒是大金多一些,他曾见过一次“法官。”那还是八、九年前的事,蟠龙山的头号地主潘林辉的少爷羔子潘作周,调戏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姑娘虽小,论辈数还是潘作周的远房姑姑。这件事让大金碰到了,不由分说,打了潘作周一个满脸花。两天以后,黄崖口的警察把大金抓了去,“审讯”了一回,没容大金申辩,押了他三天,罚了他一袋白面。可惜,这点“经验”今天是使不上的。

晚上,审讯工作就在关帝庙开始了。

这个俘虏起初十分害怕,直打哆嗦,大概是怕三推两问拉出去枪毙吧!后来他看到审问的人,都是心平气和,不象要枪毙的意思,才秉住了心。审判宫问他关于敌人的活动情况,他担保说,知道什么说什么,反正放了之后,再也不能回黄崖口去了。但是他也说,当警防队的都是懵懵懂懂,关于鬼子的活动知道得非常有限。他只供述了这样一些情况:黄崖口有十六个鬼子,小队长叫田村;有三十八个警防队,现在剩了三十七个。田村今天到丰镇去开会,黄崖口的一半人马,护送他到试剑台,跟试剑台的鬼子小队长坂原一块儿坐汽车到丰镇去。听说,佐佐木是夜里通知的,让一清早就出发。他们这些人就是护送田村的,没想到来了十六个,回去十五个。除了这个情况,再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大金对他的供词不满意,说他狡猾。窗外听审的人们也说他不老实。这个伪军吓得直鞠躬,起誓发愿地说:“日本人并不拿我们当心腹,啥事肯告诉我们?我朝关老爷起誓,要有一点儿隐瞒,碎尸万段。”

长武估量,再问也不会问出新情况,跟三江、大金交换了一下眼色,说道:“今天先问到这儿。鬼子不把你们当心腹。你就不能把鬼子当爹娘。只要你好好交代,政府会、宽大处理的。”俘虏鞠了个躬,被带了下去。于是审讯宣告结束。

对于审讯的结果,人们有各式各样的反映。听审的人们认为,从这个俘虏身上捞到的油水不多;五河对俘虏的供词、毫不在意,审问一结束就去找潘为仁,长武觉得,伪军虽说没供出多少情况,可是田村、坂原去丰镇开会的事,倒是值得注意;三江十分重视这个线索,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到丰镇去探听一下。

三江找到沙狄,把伪军的口供向沙狄作了介绍,然后说道:“丰镇这个会,是佐佐木夜里通知的,田村、坂原一清早就出发,这里,一定有点儿鬼胎,我想到丰镇去探听一下,你看行不行啊?”

沙狄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是的,敌人要干什么,我们还没法判断,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敌人总是要想法对付我们。去丰镇探听情况,有些问题不好解决。第一,你是蟠龙山人,‘良民证”都烧啦;第二,丰镇你没有象样的关系人,去了投奔谁?第三,越是重要的会,敌人封锁越严,能够探听到什么消息呢?”

这些困难,三江不是没考虑过,他认为,困难,只是考虑问题的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有没有需要。三江表示了这样一个意见:“如果有需要,困难总是可以克服的。”

沙狄从三江的话里,引起了特殊的兴趣,他的兴趣倒不在于去丰镇能不能有所收获,而是更想了解三江到底是怎样从“棉花,变成“炸药”的。他向三江直接了当地提出一连串的问题:小时候是怎样熬过来的?父亲牺牲之后,是怎样接过父亲的枪的?

三江从来不愿意讲这些过去的事,连他父亲的牺牲都不曾轻易提起。在沙狄催问之下,又不好避而不答,他笑了笑说道:“我们刚审问完了俘虏,你就来审问我呢!”

“你比俘虏还难审问,一提起过去,你就岔开,今天非要你供出来不可。”

三江无可奈何地讲出了下面的故事:三江小的时候,家里穷得横垄竖沟都没有,只靠父亲租种潘林辉的六亩薄沙地,这六亩地在飞鹰岭的下坡,好年景也是三分灾。父亲累得折断了腰,可是打下的一点点粮食,大部分都进了潘林辉的粮仓。三江七岁那年,从清明到立秋没下过一场透雨,秋收的时候,只捞了两把柒草,可是地租一粒不能少交。父亲不得不抛下三江娘俩个到东北去谋生。父亲对东北抱着很大希望,那里地广人稀,开荒种地,拾柴砍树,容易糊口。万一翻过梢来,就可以把三江娘儿俩接到东北去,离开这个倒霉的蟠龙山。这些话,三江并不记得,是后来听母亲说的。三江十六岁那年,父亲回来了,不是翻了梢回来接家眷,是逃难逃回关里的。父亲的样子象个犯人,那时已经秋凉了,可是他还穿着一身破烂的单衣,脸上蒙着一层洗不净的关东沙土。父亲说,原以为关外是天堂,谁知道,对穷人照样是地狱。鬼子占了东三省,穷人就更没有活路了,只好回到关里来。父亲回来之后,本想豁出把骨头磨碎,也要把家业搞得象点样子,吃得上饭,换得起季。但是骨头从哪点磨起呢?别的办法是没有的,只好托人央求,又当了潘林辉的佃户。

多少年的折磨,父亲的心里总有一个疙疸解不开,为什么天下有一万条路,没有一条是穷人可以走得通的呢?他自己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一九三八年的春天,来了一位孟同志,跟父亲交上了朋友,从此,父亲才看清了穷人仅有的一条出路。七月的一天,父亲嘱咐母亲和三江说:“天下有一万条路,穷人只能走一条,那就是革命。我要跟老孟去,如果有一天我再回来,就不是从关东回来那个样子啦。”父亲没把母亲说通,直讲了两个晚上,母亲才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横下一条心让他去了。父亲并没说去干什么,可是三江明白,他是参加农民抗日大暴动去了。三江心想:“父亲还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要不,为什么不带着自己一块儿走呢?”

父亲走后,三江决定也去参加抗日队伍,差不多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母亲。

十月,抗日的农民武装,往西开过去,准备到平西进行训练、整编,到了九华山一带,受到敌人截击,很多人牺牲了。从那一仗以后,三江的父亲和刚二叔都没有音信,后来证实,他们牺牲了,蟠龙山的人一共牺牲了六个。

【推荐阅读】 一个死相凄惨的千年女尸,被考古人员挖出后,仍然冤魂未散。当天晚上便将考古实习生刘云送到了唐朝...... 点击阅读

精品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