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终的现任女友小辣妹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小辣妹想要将与徐有终关系更进一步,正式获得他的认可。于是一大清早的,就拉着她那帮搞艺术的未来摄影、灯光等众同行,浩浩荡荡跑来向徐有终表白,并打算用影像鉴证这个历史时刻。
徐有终倒底是见过大场面的,笑咪咪地站在教学楼通往图书馆的那条大道上。
顾挽澜记得那条路很直,很宽,两边种满法国泡桐,精壮的树干,斜逸的枝干,即使是叶子落光了,也像极了行为艺术家们执著的坚持精神,风骨尽现地矗立在寒风之中,意境十分优美。选在这么美的地方做为爱的见证,确实是搞艺术的人干得出的事。
徐有终淡定地站在这条大道上,有灯光、摄影、录音……各种影视专业人士举着各自的专业设备,把他团团围在当中。
他很认真地听着小辣妹表白,不置可否,走到一个打板儿的女孩子面前,冲她露出颠倒众生的一笑,然后用略带忧愁的,充满文艺气质的口气问她,如果并不爱那个人,面对她的告白,是要善意的谎言好呢,还是真实的伤害好呢?
那打板儿的小学妹倒也逗,红着小脸憋了很久,最后来了一句,差点没把围观的群众笑翻了:“板子举得太久,我累得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徐有终哈哈大笑,然后善解人意地说,各位电影学院的朋友们确实是太辛苦了,还是请他们去君泰酒楼吃海鲜吧,顺便交个朋友。要知道君泰海鲜楼,在穷学生们的心目中是可以与白宫晚宴比肩的。
于是“爱的告白”剧组成员都高兴万分,认为应该先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多给男主角些时间思考人生大事,纷纷倒戈,表示愿意边吃海鲜边交朋友。
各位未来的影视界专业人士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各自手中的专业设备,一个不剩地杀往君泰海鲜楼。
至于勇于表白的小辣妹,站在原地等了很久,看没人理,于是跺跺脚也跟着一起去吃海鲜了。
一会儿时间,这则新闻的贴子已经起了很高的楼了,居然没歪,队形排得挺整齐,跟着同一句话:“其实我也是这次活动的参与者,能请我一起去君泰吃海鲜交朋友吗?”
顾挽澜笑得有点歪,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一个结局。不过想想最近的事,好像没有哪件是按自己原来的想法发展的,便也泰然了。不过心里还是隐隐的挺喜欢徐有终的这则花边新闻,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至于那则七十二杯的旧闻在经历了若干年后,又被好事的学弟学妹们翻出来,重新炒作了一番,彼时的当事人已物是人非,各自湮灭于滚滚红尘之中,但“七十二杯”却成了一个永恒的经典代名词,由此引申出各种用途——
我们且去一起七十二杯吧——学子要去一起刻苦钻研学问了。
七十二杯酒神的水平——学霸的境界。
若他们是那浓浓的七十二杯烈酒,我便愿做青山间唯一的一股清泉,虽不够浓烈,却自在逍遥——学渣们的自我安慰;
我愿尝遍世间七十二杯烈酒,再决定喜欢哪一种口味——流连花丛中情圣的文艺宣言;
便是尝尽传说中的七十二杯烈酒,也不会冲淡你送我的这杯冰红茶——痴男怨女的爱情蜜语……
七十二杯的风波虽然消散于BBS的更多风流韵事里,但接下来顾挽挽澜的生活却像嚼了某品牌口香糖一般,根本停不下来了。
回到家,顾挽澜像先前约定好的那样,把自己的想法整理成策划案,然后拟定借款合同,与父亲像模像样地正式签借款合同。
其实这笔费用父亲顾颂国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孩子大了,都希望能做些事情,而大部分家庭的父母则是孩子第一桶金的首选投资人,只是因为家底的殷实程度决定投资金额的多寡罢了。
顾颂国看了她的策划案,皱了皱眉头,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按照顾挽澜所要求的数额把支票放在了她的面前,送上祝福的同时,更多了许多谆谆教导:“这笔钱投给你,想怎么花自己决定,但给你试错的机会并不会太多,如果你的信誉度不够,下次贷款可没这么容易了。”
顾挽澜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我是极具契约精神的法律从业者,如果不能到期还款的话,我就是去街头发传单也会把这笔钱还上的!”
顾颂国一下子乐了,“傻丫头,如果需要发传单还这笔钱,估计你得在街上站到老了!”他用手指点了点顾挽澜的头,再次提醒。
罗明辉因为早就开始自己的“事业”,所以这笔钱倒不会再从父母那里去要,只是要多费些周折,从其他项目那边移些过来也就够了。
接下来顾挽澜、罗明辉、Tong三人的酒吧便正式进入整改装修阶段,迎接他们的将是一片未知的新天地。顾挽澜的生活也因为这份未知的事业变得充实而忙碌起来。
其后的日子里,程远山并没有如约主动邀请她去帮忙查资料,不过她还是找借口在抽出点时间在程远山身边打着转。
那天早晨宋学敦教授特意温和而认真地教导顾挽澜,要她认真学习的,至少不要做出让她的老师丢脸的事情。
师公的话一定要听好,追师计划的阻力才会小。于是顾挽澜把对自己学业水平的要要求提高了一上,从最初的考试成绩及格就行,调整至一个新的高度,她希望自己的成功能排到前几名。这样她要付出的努力会得多。
与此同时,酒吧的转让费结清后,经营权转移,酒吧的装修正式开始。
原来酒吧的风格有点偏朋克的重金属风格,酒吧初开,客人们图新鲜还来凑个热闹,后来随着这条街上酒吧越开越多,这种风格也再吸引顾客。所以顾挽澜的想法是装修风格再精致一些,走雅皮路线。消费群体定位以高校教授、学生精英为主的商务群体。他们即有雄厚的经济基础,又有稳定的的爱好品味,同时这条街走这种风格的酒吧还没有,也会更讨巧些。
按照这种思路,装修的动作自然不会太小,三个人只好轮流来场子里坐阵。这几乎花去了顾挽澜休闲的大部分时间。
以前顾挽澜的生活多是随意而率性,走路从来不紧不忙的,有时找个有阳光的地方,静静地发呆,时间便悄悄溜走了。但现在,这种生活方式显然是不合适的。她迅速调整自己的作事风格,雷厉风行,速战速决是必须的;还学会了同时做很多事。比如现在——在嘈杂的酒吧里,一边看着工人们装修一边复习功课。
对于这种变化,顾挽澜都有些佩服自己是,换作以前,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但想想她的美好人生远景,似乎眼前的一切辛苦也都变得甘之如饴了。就像此刻,隔壁的工人嘀嘀咕咕地刷墙,她照样能稳坐吧台看书。
“Tong,Tong,你家的酒吧还要装修多久啊,我都想你的酒了……”伴着一阵轻快的语调,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酒吧门口。
正是午后的时光,明亮的阳光随着大门的开启也挤了进来,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肩上,洒在他的发上,亮闪闪的,这道身影像镀了金似的,几乎晃花人的眼睛。
酒吧内的光线有些暗,徐有终慢慢走近吧台才看清,坐在里面的是顾挽澜,微微有些诧异。
顾挽澜也有些惊慌,不知怎的,见到他总能想起“珍爱自己,远离徐有终”这句警言,连忙回答:“你找Tong?他可能一会儿才会来,也可能今天不来了,他去城南进货商那边选酒具去了……”
“傻妞儿……”徐有终一阵轻笑,略带几分讥笑的话语就从那薄薄的唇间轻飘飘地蹦了出来。
顾挽澜此前一直看书,头都快大了,正有些不太明白,独自烦闷,又听到这么一句带着嘲讽的语气,饶是她修养再好也绷不住了。
她一拍厚厚的吧台,下巴高高扬起,怒视着徐有终道:“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儿?做什么,我和你有仇吗?是你先用面包扔我的好不好……长得帅点就可以随便侮辱人吗?自以为是的家伙!”顾挽澜真的怒了,决定新仇旧恨,好好和他算清楚!
徐有终看着顾挽澜小脸胀得通红,眼睛溜圆好像要喷出火来似的,那么一长段话,像崩豆儿似的叭叭叭地就出来,她就像一只露出锋利爪子的小猫似的,怒视着自己,他一下子笑了。他用手敲了敲顾挽摊在桌上的课本,视线落在她面前的练习簿上,沉默几秒,伸手拿过放在顾挽澜面前的练习题,用手在一道题上点了点,抽出顾挽澜手中的水笔,捻起旁边的一张演算纸,随手画了几下,一份严整的逻辑推理便呈现在眼前。
顾挽澜看到徐有终的推理演算,情绪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好像行走在重重迷雾中的旅人恰逢热心的引路人,顷刻间找到了出路,她不禁眉眼带笑,嗯嗯嗯地点着头,吐了下舌头喃喃自语:“真是有些傻……原来要这样呀……”
徐有终偏着头,看着顾挽澜生动有趣的表情笑意更浓,轻轻地用笔敲了敲书本:“傻妞儿,还有什么不会的,小爷正好心情不错,来教教你。”
顾挽澜抬起头,凝视着徐有终蹙眉:“徐有终,你很老吗,原来到了要当我爷爷的年纪啦,不过我也可不是傻妞,我叫顾挽澜,顾盼生姿的顾,力挽狂澜的挽澜!”小姑娘神情认真、回答得也是字正腔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