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发呆了。在想什么?”哲鸣打断了她的冥想。
“发呆当然就是什么都没在想咩。”她转移话题:“对了,你老姐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花招?”
“目前没有。不过要是她又在吵说论文写不出来,我就要开始戒严了。”
“放心,到时我会再去救你的。”
他嘿嘿一笑:“只是要我请客对不对?”
“知道就好。不过你姐真的很好笑,都跟她讲你不是了,还不死心啊?”
“因为她从小到大看的一堆小说漫画,都是强调真爱不分性别,只要遇到真命天子,性向随时可以改的那种,所以当然不接受我的答案。其实她的小说漫画有几本还不错看,不过有些太露骨的就真的很恶心了。”
“你还去看?”仪箴简直不敢相信。
“因为她会逼我看,而且我闲着也是闲着。”
你这白痴!仪箴差点没当场破口大骂。
“你姐真的该去看看脑袋,都念到研究所了,居然连小说跟现实都分不清楚?”
哲鸣笑了笑:“也许这样过日子比较有意思吧。反正习惯就好。”
仪箴忽然有些疑惑:这家伙到底是软弱还是强悍?乍看之下似乎被姐姐牵着鼻子走,但他的情绪却可以丝毫不受影响。
最后仪箴做下结论,这种个性就叫做“短路”。
哲鸣见她摇头又叹气,开口问:“你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你爸妈真辛苦,居然连着生出赵彩婷跟你,光养你们两个就够辛酸了。”
“什么话!我可是全家最正常的一个。赵彩婷也不算什么,前面三个才叫夸张咧。我爸妈连生四个怪胎,第五次一定是记得烧好香才生下纯洁又善良的我。”
“是吗?我看是因为剩余材料做的,所以杀伤力最小吧。”
哲鸣白她一眼,忽然间伸出手,把她一头短发揉得像杂草一样。
“干嘛啦!”仪箴吓了一大跳。
“不好意思,我在麦当劳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很想这样。你的头发一根根翘起来,好像很好摸的样子。”
“欠揍!”
算算也该回法学院了,两人起身准备离开。正要走出咖啡店,却被一个刚进来的男生叫住。
“仪箴学姐?”
仪箴愣了一下,一时想不起对方是谁。
哲鸣倒提醒了她:“应该是你学弟吧?”
仪箴这才想起来,这人就是在家聚那天一直莫名其妙盯着她看的大一学弟,名叫廖正远。
“你好。”
廖正远看看她,又看看哲鸣,表情有些尴尬:“学姐好。要回法学院了吗?”
“对啊。”
“哦,掰掰。”走向柜台的同时,又不自觉回头瞄了两人一眼。
仪箴实在很受不了:“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干嘛有事没事一直瞄我?”
“大概是暗恋你吧?”
“去你的!”
“你要是真这么在意,就去问他呀。”
仪箴还来不及阻止,哲鸣已经拉着她走向柜台,拍了拍廖正远肩膀。
“学弟,你是不是有话要跟你学姐说?有的话就直讲,不要一直怪里怪气盯着人家看,这样很没礼貌。”
“喂?”仪箴真恨不得钻进地里:她会给这白痴害死!
“呃,没有啦,只是?”廖正远有点尴尬,又看了哲鸣一眼。
“是不是不方便让我听?那我先回避,你跟仪箴把话讲完再叫我。”
仪箴一把拉住他:“回个头啦,一起听。”
“可是学姐,这样对你男朋友不太尊重。”
“他不是我男朋友!有话快讲!”
她实在想不出来,跟一个第二次见面的学弟有什么好讲的。
然而廖正远说出来的话却大大出乎她意料:“老实说,学姐,我还没入学以前就听过你名字了。入学以后发现你是我直属学姐,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同名同姓,但是你的条件又很符合我知道的那个人,所以我一直很想见你本人确定一下,那天家聚才会没事一直看你。”
“你为什么会听过我?”
“我当兵的时候,同寝室有一个人叫做谢其光,其实的其,光明的光?”
仪箴顿时觉得脑中嗡嗡作响,险些拿不住玻璃杯。
“他跟你提到我?他说我什么?”
“那个人感觉有点孤僻,不太爱说话,也很少跟大家交际。只是有一次休假,我跟他都没地方去,就一起喝了几杯酒。他大概喝多了,话也变多,劈哩啪啦讲了一堆你们的事,其实真的是很复杂,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问题。”
仪箴打断他:“他说我什么?”
“呃?”廖正远犹豫了一下,看到仪箴杀人般的视线,还是决定直说:“他说你伤他很深,他以后再也不敢相信女人了。”
仪箴差点当场掀桌:“是谁伤谁深啊?他没资格说这种话!”
“息怒,息怒。”哲鸣连忙安抚她。
“学姐我说过,他喝醉了,可能只是在胡说八道。我也觉得你应该不是那种人?”
仪箴当然不接受他的说词:“好啊,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到底是怎么伤他的?说说看啊,不晓得只为了一只笔马上翻脸不认人的人是谁哦?”
廖正远一脸疑惑:“什么笔?”
“他的钢笔啊!他爸爸离家出走以前留给他一枝笔,他就呆呆地一直守着等他爸回家来拿,那枝白痴得要死的宝贝钢笔!”
“学姐,他没有提到笔的事。他只说你背叛他的信任,把他的秘密泄漏出去,害他跟所有的朋友翻脸,这点他说什么都不能原谅。”
仪箴脸色大变:“我泄漏他的秘密?哪有啊!我怎么会把那种事到处乱讲?当我是什么人?我到现在一次都没跟人说过!”
哲鸣忍不住插嘴:“到底是什么秘密这么厉害?”
廖正远双手一摊:“他再醉也不可能告诉我。”
仪箴冷冷地说:“天底下没有一个做子女的,尤其是儿子能够忍受的秘密。”
“为什么儿子特别受不了?该不会他老爸是同性恋吧?喂,我是开玩笑哦。”看到另外二人的眼光,哲鸣连忙解释:“因为我老姐买的那堆书很多都是在写这种情节,所以我直觉就想到了。千万不要理我?”
“答对了。”仪箴闷闷地说。
“啥?”
一来是哲鸣自己猜出来,不算她泄密,二来她不甘心被平白冤枉,乾脆挑明了说:“谢其光的爸爸在他五岁那年,当着他的面拿了行李要跟另一个男人一起走。其光吵着要跟着去,他爸就塞给他一枝钢笔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叫他好好保管,以后会回来跟他拿,谢其光就乖乖上当,把那枝笔当宝贝藏了十年。”
她还记得其光跟她说这段故事时的表情。他的语气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只是苦笑一声:“我很笨吧?”但是他在说话的同时,手上不住把玩着那只百利金钢笔。深藏在眼中的,是爱还是恨?她无法解读。
“我的天?”哲鸣摇头:“现实果然比小说恐怖。”
廖正远说:“他一定非常信任你,才会连这种秘密都跟你说。”
“没错。”仪箴忽然感到一丝骄傲:“他还把那枝笔交给我保管,免得被他弟弟拿去弄坏。”
那时其光握着她的手说:“只有放在你这里,我才会安心。”
他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