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左堂心中也是十分震惊,他坐在位置上久久不能回神。他也没有想到,爷爷的遗嘱竟然是这样立的。怪不得爷爷拉住他的手说:“希望范立不要染指范氏。”原来爷爷对此早就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本来上一秒还在为如何解决困境烦恼的他,下一秒困难便迎刃而解。他看着发狂的范立,眼中情绪难明。
最后这场分割还是在混乱中结束了,但谁也没有提重开董事会的事情。范立像是突然失去了精气神,整个人都颓废了。
范左堂没有范立搞事情,公司安宁了一段时间,内部矛盾也在慢慢调和着。
这天,柳笑如刚吃完午饭到办公室,就接到了范立的电话。
“喂,范叔叔。”她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在搬弄加湿器,正打算往其中加点水,最近天气太干了。
电话中半天没有回应,她放下手中东西,拿起手机疑惑的看了一眼,联系人是范立没错:“喂?范叔叔?”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声音。
柳笑如觉得奇怪极了,正要挂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柳小姐你好,我是范立的……朋友,他最近过得很不好,你能来帮我劝劝他吗?”
“朋友”二字女人说得很迟疑,并且“帮我劝劝他”一说也让柳笑如觉得是十分奇怪的说法。
她在脑袋里面搜索起来,范立的好友,以及关系很亲密的人,无果。其实范立对谁都笑嘻嘻,似乎和谁都关系挺好的样子,不过那只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和他亲密的人几乎没有,她一时半会想不到来人是谁。
想到范立当时把她从冰天雪地里面带出来,并且安慰她让她重燃活下去的希望,柳笑如就觉得无论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望一下。于是她询问了地址,下班后就直接过去了。
范立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别墅区,两层的小洋房,花园不宽广,扎着白色的围栏,用轮胎之类的废品养着花草,反而多出了一种童趣和温馨。
柳笑如走到这里的时候面露诧异,她还不知道范立竟然有这样温柔有情趣的一面。
她摁响了门铃,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给她开门。她定眼一看,这女人眼角下一颗魅惑的泪痣,虽然三十多了,但是还是娇艳无比的样子,她立刻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时在酒会上拿酒泼她的泼妇吗?
于是她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眼神凉凉的看着女人。
女人见她的神情不友好,就有些着急和羞赧,连连道歉道:“对不起柳小姐,我之前不是故意的,请你见谅,我就是……太在乎……你还是来劝劝范立吧。”说着她侧开身子,作出请柳笑如进门的姿势。
这女人确实不够精明,但是傻人有傻福,她的前夫十分钟爱她,这幢小别墅也是她前夫亲手布置的。女人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前夫,但也不过是喜欢罢了。前夫把她宠上天,让她衣食无忧,逍遥自在。
前夫死后,她很难过。但是这种难过很快就被自己的无依无靠的恐慌所占据,这个时候,她遇见成熟温柔的范立。范立和她的互动让她认为他是另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于是她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也逐渐沉溺到他的温柔与耐心中。
如今,范立颓废得整日借酒消愁,她在他身旁照顾安慰,都不能让他燃起斗志,她实在没有办法,想着应该是公务上的事才惹得他如此颓唐。但是她实在不懂股份控制之类的东西,于是她只有找与他看起来比较亲近又在此道上说得上话的柳笑如来劝他了。
柳笑如听到她诚恳的道歉,脸色没变好,但也没有先前那么僵硬了。之前的事她看在范立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如今她也道歉了,柳笑如想着也没必要不依不饶,于是走进了屋子,问道:“范叔叔怎么了?”
“想必范老爷子遗嘱遗产分割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女人看起来有些局促,“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她看着光洁的地板,在玄关鞋柜上捞了鞋套,躬身套上,然后往里走。
听到女人的话,她心里有了答案,范老爷子的股权分配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在公司可以说是闹得沸沸扬扬。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范立,她不知道范立现在有什么打算,也不想置喙他人的决定,她想等范立来联系她。
不过她没有等来范立的通知,却等来了女人的一通电话。女人那一次得罪过她以后,柳笑如就去查了女人的背景。不能说是看不起吧,只是有一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疏离。
女人带她走近了饭厅。开放式的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味,大理石板上堆了好几个酒瓶。绕过案台,柳笑如才看见了瘫倒在地上的范立。
柳笑如闻着浓重的酒精味和若有若无的酸臭味皱了皱眉,女人却好似闻不到似的跑到范立身边,欲要扶起他,但是使劲了也只把他移动了一点,于是她改作拍打他:“你看看,你的侄女儿来了。”
范立挥了挥手,他其实没有醉,不过是不想面对现实。他机关算尽,苦心经营,却在老爷子的遗嘱面前苦心付诸一炬,他怎么能不寒心。
“范叔叔,公司股权的事情我听说了。”柳笑如蹲下身,与他平视。
范立嗤笑了一声。那笑容中有苦涩有无奈,看得女人难过,女人出声道:“没关系啊,虽然你不能在范氏一手遮天,但是你还是范式的第二大股东啊……”
“你懂什么?”范立的声音颓然又低沉。他垂着头缓缓摇头,然后浑浊的目光看向柳笑如:“你来干什么?无论我怎么挣扎,我都达不到我的目的了,我帮不了你了。”
柳笑如目光微动,她的语气平静毫无波澜:“既然这个目的达不到,那就换一个目标,范氏是死的,可是你是活的。你手上还有那么一大笔资产,又有很多人脉,起点已经非常高了。”
听完她的话,范立抬起头来看她,眼神清明了一些。她说的没错,范立可以另开炉灶去做别的。但他恢复神智不全然是为了这个。
谁都不明白,范氏在他的心里是个执念,并不是因为范氏能有多大发展前景,只是单单他是范老爷子开的公司,他在意的只是那份被刻意漠视的亲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