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分公司已经从很久之前就没在接新项目,只是等待着已接手的项目完工。范立知道如果手上项目太多,工商不会允许他们进行模式转换,所以他从很早就在开始为成立子公司而筹谋。
她不相信他看不出来。不过这是他自己做的决策,她也不想多嘴。两人商定了一下改换模式的相关事宜不知不觉就已经天黑了。
“你回来了,我都没有请你吃顿饭……”范左堂拿起挂在门边立式衣架上的大衣,邀请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被柳笑如冷冷的拒绝。
“不必了。”她说,“家里有人做饭。”
范左堂愣了一下,随即心里翻江倒海起来,脑子里忍不住的在想:“‘家里有人做饭’是什么意思?是她结婚了还是只是说请了煮饭阿姨?”
“那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范左堂说。他也存了另外的心思,一是想知道她现在住哪,二是想知道她现在到底……有没有伴侣。
“范氏大门口很好打车,不麻烦了。”她拿上了包率先走出办公司。
范左堂跟在她的身后,她的步子快速,不知道是刻意想要避开他还是只是适应了快节奏的生活。
“叮——”电梯停留在这一层,柳笑如进去之后就按下关门键,范左堂硬生生挤进来。她淡漠地看他一眼,不做任何评价。
范左堂站在她的身后,盯着她的短发、她窄小的肩发呆。或许是狭窄的空间助长了他的勇气,他询问出声:“你这三年去了哪里?”
她脸上神色极冷。她心里想,他怎么有脸来问这种问题,要不是他,妈妈怎么会……她一想到这个就心如刀绞,她一张脸褪去血色,死死的咬住下唇,抑制住自己想要癫狂的杀人状态,她浑身微微颤抖。
不论过多久,只要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她就觉得如坠冰窖,天地间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她觉得心底冷得发沁,只有愤怒的火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是个活人。
她没有回答,范左堂心中觉得疑惑至极,他想起那天监控中显示她是跟着别人离开的,于是接着问:“你那天跟着的人是谁?”
“关你什么事?”她双目已然充血通红,她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范左堂。
他喉头滑动了一下,心中更是惊诧。他十分笃定她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正要一探究竟,“叮——”一声,电梯到达了一楼。
柳笑如再也不理他,转身就跨出电梯。
范左堂两三步冲上前去拽住她,她用尽力气挣扎,却挣脱不了他的桎梏。
“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而别?”他乘机追问。
柳笑如突然沉寂下来,目光中像是含了冷箭:“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种话?”
范左堂一时失语,只静静的看着她。
“不告而别?我难道要告诉一个囚禁我的罪犯我要逃跑了吗?”她语气凉薄,勾着唇讥讽。
他心中一滞,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在她的心里会是一个“罪犯”。他心中酸涩难忍,十分痛恨幼稚又不懂感情的自己,他悔不当初,不明白当时的自己是吃了什么迷魂药能混蛋到那种地步。
“对不起。”他语气沉痛又充满懊悔。
她只冷哼了一声,复而淡淡道:“如果对不起有用,我当年也不用在手术室门前把头磕破了血;是你告诉我,‘对不起’没有任何作用。”
她的语气很平静,描述着从前没有尊严求他的自己没有一丝窘迫。她的失望从那里开始,愈演愈烈,最终能够淹没自己,让自己溺死在其中。
但是她现在已经走出那一段过往,可是记忆却愈发清晰,她不敢忘记他强加给自己的一切磨难,她这次回来,将要向他讨回来。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提起那段痛苦的时光,范左堂的心也紧缩了一下。他也没有办法忘记那种绝望的感觉,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没办法抓住一个心已经死了的她,他害怕了那种一片荒芜的感觉,于是即使现在如此讨厌他的柳笑如,他也觉得十分美好。
“要不是你,我妈妈也不会死。”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狠狠地啐道。
范左堂听到这句话心头大惊,脸色也露出十分骇然的表情:“你母亲去世了?”
她咬着牙瞪着她:“拜你所赐。”
他心中充楞不已。明明柳母是与她一齐被劫走,却已然身故。她那么在乎她的家人,失去亲人的时候肯定和他一样痛不欲生。
趁他愣神的当即,柳笑如甩开他的手,像是碰到了脏东西似的拍打了两下被他抓过的衣袖。
范左堂看在眼里,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但他却无暇顾及她的小动作,他完全被这个信息量巨大的话语冲晕了,他语气有些艰涩:“你母亲……是生病过世的吗?”
听到他这句话,柳笑如的表情显得很奇怪,像是悲伤和愤怒夹杂在一起,又有种不可置信亦或是嘲讽的感觉:“你不必在这装模做样,你一直想要除掉我和我母亲为你逝去的父母报仇……”
范左堂心中大骇,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他显得有些着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除掉你和你母亲……”
“‘只有命才能偿还’,这是你告诉我的。”她冷冷地看着他作秀,“我只信我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你再狡辩也没有用。”她像是愤怒的笑了一下,很快又变成那副冷漠的样子。
她以前害怕极了范左堂,遭遇牢狱之灾的父亲、被病魔折磨的母亲让她进退维谷,让她不得不屈服于范左堂,她必须听话必须忍让,不然受苦受难的不只是她,还有她的父母。
可是,即使她这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所有珍惜的东西,都宛如握在手心里的流沙,慢慢从指缝中流走,再也拾不回来。
她现在,孑然一身,不在害怕被威胁,做事也不用再那么瞻前顾后。她已经踏上范氏副总的位置,即使她的财力还是无法和范左堂相比,但是她却不再是以前那个籍籍无名之辈,只要她有什么意外,总会有人查上来。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二叔。
她甘愿做旗子,去扳倒范左堂。
而谁又规定,兵卒不能吃掉帅呢?
这一场博弈,谁输谁赢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