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门沉重又冰冷，它阻隔了范左堂送范爷爷走的最后一段路程。
范左堂目光沉痛的盯着那扇门，把自己站成了一座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走出来，步伐缓慢，他的声音也同样艰涩：“病人的排异反应来势汹汹，实在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范左堂紧抿着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将眼里留在了眼眶里。
“我们尽力了。”
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小时候在医院里，他还不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现在他明白了，也从其中品味出了无限的苦涩。
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亲人离世的锥心之痛不会因为有所心理准备就会减少半点。
他咬着牙，喉头滑动。
——他的最后一个亲人，也离他远去了。
他是在是忍受不住。他缓缓的蹲下身，手抱着自己的前额，葡萄早就丢到了一边。
他一开始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呼吸不能。然后地面上便猛地出现了两大滴水花，他发出痛苦地低声呜咽，声音很小，像是一只倔强的困兽痛极了才了会发出的呻吟，他紧紧咬住自己的牙帮子，忍得浑身都在颤抖。
“呜……”有轻微的声音从他齿间溢出。他埋着头，捂住自己的眼睛，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泣不成声。
——他最后的亲人，也离他远去了。
葡萄因为寒冷，坚硬得像玻璃珠一般，骨溜溜滚落到一旁。房檐上融化的积雪，滴滴答答地顺着屋檐往下掉，像是下了一场小雨，连建筑也跟着哭泣……
范爷爷下葬的那天也下了雪，厚厚的一层，脚踏上去，发出呲嘎的声响。他最后如愿以偿的挨着自己的大儿子，陵墓上山的路已经清扫好了。
范立本来打算要将范爷爷埋去山顶，却被范左堂阻止了，“爷爷腿脚不好，去山顶他要是想念我们了，难得走。”
范立看着他的眼神意味难名。
要是在以前，他想到会说这话的自己也觉得十分可笑。可是当一个人真的有了牵挂之后，他确实会去相信鬼神，凭借鬼神来给自己一些稀薄的慰藉。
最后还是埋在山腰上，比范父范母的位置稍矮一些。
他们按照习俗做了所有程序，给爷爷盖土的时候范左堂闭上了眼睛。
请客白酒的时候，范左堂带着麻孝对往来的宾客点头示意，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冷漠空白，只有仔细观察他的人才能发现他眼角带红，眼中含着悲伤。
范立却不尽然，他笑着迎接所有宾客，和他们寒暄，气氛欢乐得宛如他结婚。
范立说：“老人活到了近八十岁高龄，这算是一幢喜丧。”所以他并不觉得悲伤。
范左堂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年纪大一些的宾客只认识范立，见到带孝的范左堂面带些许疑惑，范立对他们解释道：“这是我已故的大哥的儿子。”
宾客们才做恍然大悟的点头问好，有些沉不住气又与范立私交好的在看范左堂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之后直接拉住范立问起来：“现在范氏是你当家吧？现在老爷子死了，突然冒出个侄子你不着急啊？”
范立眯着眼睛面露笑容：“你说的这是哪的话啊！”语气却掩饰不住的愉悦，“左堂他不是这样的人。”
这些话全被范左堂听在耳里，他偏头一瞥他们，冷冷的哼笑了一声。
宾客散尽后范立主动找到范左堂：“左堂啊，你需要休假几天吗？我怕你太过悲伤了，毕竟你和老爷子的感情那么深厚……公司的事情还不是那么忙……”
范左堂眸光淡淡的扫过他那张笑得和蔼的脸，似笑非笑地说道：“麻烦二叔了。”
范立的表情有一些僵，他客气道：“哪里，哪里。”
范左堂便当着休息了两天，恰逢这两天也没有柳笑如的消息传来，他便一直呆在别墅里收拾心情。
这天他正检查着邮箱，看见一个星期前发来的一封公司邮件，是邀请他参加董事会的，因为上任董事长范爷爷离世，董事会要选任新的董事长，请各位股东务必出席。
他看了一眼时间，董事会召开时间是在明天上午十点。
他想既然要开董事会，那便明天早上上班时候早些去比较好。
第二天一早，范左堂便早早去了范氏。
前台的小姑娘是新来的，刚毕业的样子，她见范左堂，虽然觉得这人气度不凡，但是尽忠职守的将他拦了下来：“这位先生，请您等一等，请问您找谁？”
他低头看了这姑娘一眼，心里头觉得有些好笑，他回自己家公司竟然被问来找谁？
“我谁也不……”他顿了一下，突然一转话锋，“我找范立。”他的眼里闪着冷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地讥笑。
姑娘被她看得心惊肉跳，小小声的说：“你……你要见我们的总裁？那……那……请问你有预约吗？”
“总裁？”他微微挑了下眉，语气一副疑惑的样子，“他什么时候成了总裁？”他笑着问，语气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
小姑娘被他问得窘迫不堪，高管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只是她来上班起，遇到的各个前辈都喊他叫总裁啊……
“总裁？你回来了？”原先范左堂的助理叼着半个小包子，一只手里举着豆浆，另一只手拿着她的小皮包，见到范左堂有些吃惊。
小姑娘直接愣在了原地，这个姐姐叫面前的这个帅哥总裁？那她不是一直都认错人了？她还当着当事人义正言辞，她心里一阵忐忑，面上都快哭出来了。
他瞥了一眼这个姑娘，淡淡地说了一句：“前台新来的小姑娘挺不错的。”
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后脸变得红扑扑的。
助理则大惊失色，包子都没咬住，直接掉到了地上，心想这禽兽这么多年口味还是没有改，一直喜欢嫩得掐得出水的大学生。亏她还心说他是个情种，看着样子，怕不是趁着找柳笑如的借口全国各地到处猎艳吧。
范左堂一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她们多想了，他也不想解释，只是脸色微冷的继续道：“范氏就是需要这种尽责的员工。”
小姑娘又一愣，脸色更红了——羞的。
助理则回过神来，讪笑着捡起掉在地上的包子，连忙转移话题：“早知道总裁你回来了，但是范总说你要休假几日，我还想着你应该会等到董事会开了才赶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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