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班川楚盯着挡风玻璃上不断摆动的雨刷，手指在方向盘上焦躁地敲击着。周五晚高峰的拥堵让原本四十分钟的车程延长到了一个半小时，而手机上母亲发来的第三条催促短信更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楚，到哪了？菜要凉了。”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道：“快到了，还有两个路口。”发完又补了个笑脸表情，尽管此刻她半点也笑不出来。
转过最后一个弯，父母居住的老旧小区映入眼帘。斑驳的外墙在雨中显得更加灰暗，楼下那家换了三次招牌的保健品店却灯火通明，崭新的LED灯牌上“长寿养生”四个字刺得她眼睛发疼。
“又换名字了。”班川楚嘀咕着停好车，从后座拎出上周出差买的特产礼盒。包装精美的糕点沉甸甸的，却比不上她心里那块大石头——上周父母刚被那个所谓的“磁疗饮水机”骗走八千块，她为此和父亲大吵一架，整整一周没通过电话。
电梯里贴着新的广告：“老年健康讲座，免费体检，赠送礼品”。班川楚用指甲狠狠刮着广告上那个笑容过分开朗的“健康顾问”照片，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七楼。
钥匙插进锁孔时，她听见屋里传来父亲爽朗的笑声和一个陌生的男声。心头警铃大作，她猛地推开门——
“爸！妈！我回来了！”
客厅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班父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册，旁边是个穿着廉价西装的年轻男子，茶几上摆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仪器。
“哟，闺女回来啦。”班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招呼道，“来，认识一下，这是康寿公司的小刘，给我们介绍新产品呢。”
那男子立刻站起来，双手递上名片：“姐姐好！我是刘明，主要负责老年人健康产品推广。”他笑得过分殷勤，露出一排被烟熏黄的牙齿，“叔叔阿姨正在了解我们的量子能量仪，对高血压、糖尿病都有奇效…”
班川楚没接名片，礼盒重重搁在鞋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爸，这又是什么新骗局？上周那个饮水机还没退掉吧？”
空气瞬间凝固。班母从厨房探出头，脸上还挂着围裙：“小楚！怎么说话呢！”
“妈，您别忙了，先过来看看。”班川楚大步走到茶几前，抄起那台所谓的“量子能量仪”，底部标签上赫然印着“Madein义乌”。“这又是多少钱？”
班父脸色涨得通红：“两万六，但会员价只要…”
“两万六？！”班川楚声音拔高了八度，仪器在她手里发抖，“爸！您退休金才多少？这种三无产品…”
“班小姐，”那推销员突然插话，语气带着假惺惺的关切，“您可能对新型科技产品有误解。这台仪器获得了国际…”
“请你离开。”班川楚直接打断他，把仪器塞回包装盒，“现在，立刻。”
推销员看向班父，后者却避开女儿喷火的目光，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个…小刘啊，要不今天先到这里…”
“叔叔！”推销员突然提高音量，“您刚才不是说要做第一批体验用户吗？名额有限啊！而且您女儿这个态度…”
班川楚一把抓起手机：“要不要我现在就打市场监管局电话，查查你们公司资质？”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推销员瞬间收起所有笑容，飞快地收拾起宣传册：“行，行，我走。叔叔阿姨再联系啊。”他临走还不忘塞给班父一张优惠券，“保留这个，下次来给您打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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