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雯如遭雷击。三个月前母亲确实因腰椎间盘突出住院，当时她正在广州出差，是拜托护工照顾的。
愧疚和愤怒在胸腔里翻滚，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微信，那个被标注为"张明德老师"的头像正好发来新消息：
"周师姐，关于房产抵押投资传统文化产业园的事，您考虑得如何？机不可失啊。产业园建成后，您就是功德主，福泽三代…"
"他要你抵押房子？"周雯的声音因惊恐而变调，"妈！这是典型的诈骗套路！"
"你闭嘴！"周丽华突然抄起茶几上的玉观音，瓷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张老师说会有魔障阻道，果然应验了！你爸走后这二十年，就张老师真心尊重我们这些老人…"
母亲的话像把钝刀捅进周雯心脏。
微信群里又跳出新消息，一张照片让周雯血液凝固：母亲穿着旗袍，正虔诚地向那个张老师鞠躬献花，照片配文"周师姐发心捐赠课堂建设费五万元，功德无量"。
而照片角落里，一个穿黑西装的壮汉正在清点厚厚一沓钞票。
周雯整夜未眠。
母亲和她吵完摔门而去后，她翻遍了整个屋子，在书房抽屉里找到一叠收据：三个月内，母亲在"明德传统文化研究会"消费总计四十六万八千元。
最可怕的是那份折叠整齐的"福报投资计划书"，条款里明确写着"甲方自愿将名下房产作为传统文化保护基金担保"。
清晨六点，周雯用冷水洗了把脸，给公司发了请假邮件。她打开母亲昨晚没带走的包，从夹层找到一张烫金请柬："诚邀周丽华师姐参加《道德经与财富智慧》专题讲座，地点：明珠大酒店牡丹厅，时间：今日上午9:30。"
明珠大酒店在城东开发区，周雯提前一小时到达。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坐在大堂咖啡厅观察。
九点刚过，陆续有老年人乘出租车前来，大多衣着朴素却佩戴着显眼的玉饰。几个穿红色旗袍的年轻女孩在门口引导，胸前别着"明德传统文化志愿者"的胸牌。
"阿姨您这边请！"一个圆脸女孩热情地挽住刚下车的老太太，"张老师今天特意为您准备了前排座位呢！"
周雯压低帽檐混入人群。牡丹厅门口摆着签到台，工作人员正核对名单。她瞥见母亲的名字后面画着五颗金星标记，而大多数老人只有一两颗。
"这位师姐，请出示邀请函。"签到处的女孩拦住她。
周雯正想编理由，身后突然传来母亲的声音："她是我女儿，我带她来听张老师开示。"
周丽华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真丝旗袍，发髻上插着根崭新的翡翠簪子。她嘴角含笑，眼神却是冷的，拽着周雯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
"妈…"
"别说话。"母亲凑到她耳边，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兴奋，"张老师算到你会来。他说你这是孝心萌动，有缘听经闻法。"
会场布置得像传销现场与寺庙的结合体。正前方悬挂着巨幅孔子画像，两侧是"厚德载物""福慧双修"的书法条幅。两百多个座位几乎坐满，平均年龄看起来超过六十岁。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风湿膏药的混合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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