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梧院是尚书府最精致的院落,入门处两株梧桐亭亭如盖,檐下悬着风铃,微风拂过便叮咚作响。云初初来时连路都不会走,动不动就撞翻东西。大丫鬟们笑她:"野丫头就是野丫头,登不得大雅之堂。"
但沈清凰从不责备,她十四岁就已显露出大家闺秀的气度,说话轻声细语,走路裙裾不摇。每当云初犯错,她只是微微摇头,然后耐心教导。
"端茶时拇指不能翘起。"
"走路时视线要落在前方三步。"
"更衣前要先熏香。"
云初学得认真,但最让她着迷的,是沈清凰读书时的样子。小姐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纱窗在她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指尖轻轻划过书页,嘴唇无声地念着那些神秘的文字。云初常常看得入神,忘记手中的活计。
一个月后的午后,沈清凰突然招手唤她:"过来。"
云初忐忑地走近,看见案上铺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这是你的名字。"沈清凰指着第一个字,"'云',像天上的流云。"她的指尖移到第二个字,"'初',代表开始。"
云初屏住呼吸,那些曾经神秘如天书的符号,突然有了意义。她忍不住伸手想摸,又赶紧缩回:"奴婢该死…"
沈清凰却抓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指尖描摹那两个字的笔画:"横、竖、横折…记住了吗?"
小姐的手温暖柔软,带着淡淡的墨香。云初突然鼻子一酸,眼泪砸在宣纸上,晕开一朵小花。
从那天起,沈清凰允许她旁听诗文课。云初跪坐在角落,耳朵竖得老高。晚上等小姐睡下,她就在耳房借着月光,用树枝在地上练习白天学的字。不出半月,已经能认得上百个字。
一天夜里,云初为沈清凰梳头时,铜镜中的小姐突然开口:"你学得很快。"
云初的手一抖,玉梳差点掉落:"奴婢愚钝…"
"不,你很聪明。"沈清凰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比我那些表姐妹都聪明。若是生在读书人家,定能做个才女。"
云初的脸烧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小姐为何…为何对我这么好?"
沈清凰微微一笑,转回身去,让云初继续梳发:"我喜欢聪明的眼睛,你的眼睛里,有渴望。"她顿了顿,"就像…看到笼子外世界的鸟儿。"
五年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当年的小丫头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云初成了沈清凰最得力的贴身侍女,不仅识文断字,还跟着小姐学了琴棋书画。沈清凰待她如姐妹,常让她陪着读书下棋。
"小姐,这个字念什么?"云初指着书上一个生僻字。
沈清凰凑过来看,发丝拂过云初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誓',誓言的意思。"她突然笑了,"比如'生死相随'就是一种誓言。"
云初认真点头:"那奴婢要对小姐立这个誓。"
沈清凰笑着摇头:"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