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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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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被“冒领”的儿子
11624字

阳光回到家。爸爸妈妈都热泪盈眶,政府刚刚还通知他们去认尸。一向寡名淡利淡泊低调的父母很少表露感情,今天表现莫名地激动。阳光把与残疾妇女的奇遇说与久历人世风霜的父母听。但是对于海上的惊惧对父母缄口不提。

“没想到世上会有和我长得这么相像的人”阳光对父母感慨。

“妈,您要是生过双胞胎他一定是我弟弟”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身为教授的父母从儿子小时就充分尊重孩子的选择。

“我明天,再去看她”他若有所思地偷偷看一眼妈妈。他欲言又止觉得有话要说,又怕妈妈爸爸反对。

“妈,那家人确实可怜,你都想象不出他们怎么生活的,”

“那家破烂不堪,还不如我们家卫生间,”顿了顿他又说:“一个缺手少腿的人失去丈夫,再失去儿子该怎么生活”他像自言自语又像在说服什么。

“光儿,你想说什,就说吧”妈妈聪慧慈祥且通情达理,明白儿子的心思也支持儿子的决定。

“妈,我是说——”

“嗯,万一,万一,她的儿子不幸遇难,而,她有心脏病,又不能经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我”

“去吧儿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妈支持你。””阳光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妈妈。妈妈眼里闪着晶莹的光。“叫她妈妈,别让她疑心。”

“嗯,妈,我知道该怎么做”父亲对娘儿两的话颔首赞许。

“我支持!”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说。

“那个——事,是不是该给人打声招呼”父亲有所忌讳地说。看看阳光,又瞅瞅夫人。

“什么事,个老头子,嘴里半截肚里半截,说个话不干脆”阳光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

“那个,认尸的事是不是给人打个招呼”老头沉着脸说。

“您说什么,爸?”阳光焦急吃惊地问。老头懦弱着双唇没勇气再说一遍。

“你打电话前两分钟,政府通知让去认尸,我们快急疯了”母亲激动地代父亲回答。

“对,快快,老头子,告诉他们说我们儿子已经回来了”母亲高兴地像突然年轻了许多。

“别慌,爸”两个老人差异地看着阳光。

“很可能是云天”阳光脸色挂霜沉痛地说。两个老人猛然醒悟“对!也许,是他。”

“妈,你手机我用一下”老人一惊一刹地看着儿子,把手机递过去。阳光找到明月的号码给她打了过去。

阳光回忆这一天的经历如同做梦,如坠云里雾里。这一天,好像经历了一辈子。

第二天,阳光以两个妈妈的儿子的身份,带着钱早早来到医院,明月熬出了熊猫眼。医院病人集体宿舍特别乱,夜里休息不好。明月从床上坐起来,一夜工夫,她好像憔悴了好多,眼眶青黑,脸色蜡黄,好似霜打的秋叶。

“来了”阳光点点头“阿姨念叨你好多遍了”

阳光把手中的水果点心放在桌上,云天妈妈示意他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紧紧不放,“儿子,答应妈妈,以后不再出那么远的差”

“我答应你,妈妈”明月一愣,阳光叫妈妈也和云天惊人的相像,口吻、口气以及神态惟妙惟肖,真的不可思议“儿子,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阳光被问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脑子里快速搜寻一些值得回答的线索,自己的生日?妈妈的生日?明月的生日?爸爸的忌日?,他怕一时猜错让云天妈妈怀疑,不说也怕她起疑心,他希望明月能给他一点提示,他飞快地看一眼明月,明月耷拉着头没有任何表示。阳光不知道明月怕自己受不了,说出来自己会哭,所以一直强忍着,不敢说话,她怕一出口眼泪就会流出来。

“什么日子那,妈妈,您这么神秘?”阳光煞有介事地说。

“傻儿子,今天是你们原定的结婚的日子那,明月昨天告诉我说,她父母出国有点事,暂时不能举行婚礼。以我说啥事有儿女的婚事重要。”

停一停她又说:“我要是好好的,我就去和他说说,把他们的事往后拖拖,先把你们的事办了。我这病说不定哪一天说不行就去了,还盼着你们早些结婚抱上孙子,我就是死也无憾了,到那边对你们爹也有个交代。”

“妈看您说的,您这病没事,只要平时注意,回去以后多锻炼身体,您这身体一定还会和以前一样倍棒,吃嘛嘛香。”

“对了明月,你昨天说你爸妈去哪儿?”

明月被问懵了,哪儿呢,她脑细胞飞速旋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停下来。

“哦,是瑞士”阳光反应迅速,替她解了围。

“是瑞士,这会儿估计该到了。”明月为了取得云天妈妈的信任,进一步证实说。

“那你自己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妈妈”明月恳切地说。

“云天,这几天你要多去陪陪明月,我这儿没事,医生护士挺负责的”

“哎,妈。她几乎每天除了上班外其他时间几乎全在医院里,有您陪着呐。”阳光打趣地说。

“难得明月有这份心,自从我病了以来忙前忙后,有你们,这辈子我知足。”说着不禁又想起了早走的丈夫,丢失的儿子,潸然泪下。

“云天啊,你去家里找,我衣柜最底层的一个小匣子里,把你奶奶传下来的戒指拿来,我要给明月亲自戴上。”

“妈——,到结婚那一天再戴也不迟。”阳光说,那个贫民窟他估计自己还莫不太清。

“去吧,天儿,我怕万一等不到那天,你们又想不到。”

“妈——,你怎么那么消极呢,给你说多少遍了,这种病没事。”

“去吧,天儿。”云天妈妈坚持让他去。

“好吧,妈。我一会就回来,只是,妈妈——”

“经过这一场浩劫我好像又重新活了一回。好多东西都忘了。我仿佛得了健忘症,以前的一切好像都想不上来了”阳光以防万一出现纰漏被云天妈妈察觉。

“没事儿子,只要平平安安的,早晚会都想上来的。”

“不急,妈妈,以后有的是时间。”阳光安慰她说。

“要不是我这个老婆子耽误,今天就是你们的好日子。明月爸妈再怎么,我也要说服他们。”

“看你说的妈,你看我这头,包得像伤员能参加婚礼吗?”

说着看一眼明月,明月正偷偷往这边望,两人的目光正好遇上。

阳光和明月相互对视了一下,这一眼交流了千言万语,随即低下头,陷入各人的心事中去了。

“我去了,妈。让明月陪你一会。”

“去吧,路上小心。”

阳光拽拽明月的衣服:“明月,我有话对你说。”

“这两小人,还有什么当着妈妈面不好意思的。”

“妈,悄悄话,一天没说啦”阳光向后伸出头调皮地说。

“明月,我问你云天他们家住的地方具体在哪儿?那天我没有心思记住”

“XX路南侧有一个朝拐里拐的小水泥路,路口有一家宾馆大大的牌子写着“XX宾馆”,顺着这条路往南走快到尽头有一个废弃的大院,院子没有大门。沿着院子往里走,有一条朝东走的小路,泥土路面,顺着小路向东有三个向北拐的小胡同,胡同仅能通过一个人,道胡同中间有一个向南走的小路,走不几步就到了,云天家大门外有一个破沙发,是云天在公司淘汰的办公用具时弄回家专门给妈妈坐的,云天妈妈每天都在那儿等着云天下班回来。”

阳光被明月的绕口令说得一愣一愣的,张开口半天没合上。

“厉害!我还是没记住。”

“你就记住从这儿做Y路公交车道“XX宾馆”下车,顺着向南的小路找到那个大杂院就找到了,其他到地方再问吧”

“好吧。”阳光急匆匆走了。

在"XX宾馆”下了车,阳光沿着一条粗糙的水泥小道往南走,伸长的水泥路面像一条长蛇弯弯曲曲,在蛇头部位,有一个大大的破烂不堪的院落,是那天见到的那个贫民窟。阳光心里一阵窃喜,进入大院,阳光傻眼了,横一个竖一个差不多宽窄的小胡同好几条,走哪一条好呢?

“云天啊,你妈好点了吗?”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女人关切地问。这儿车技必须相当好,因为胡同仅能通过一个人。阳光正在感慨贫民的生活,忽然一个骑车女人问他,车轱辘卷起的尘土飞起半尺多高。

“好多了,好多了”云天对那陌生妇女说。问路吧,问吧。愚蠢,笨蛋,傻瓜。怎么问呢,你总不能问:“云天家在哪儿?”神经病,傻瓜,哪有自己问自己家在哪的?正在踌躇,又有一个老人走过来:“云天回来啊啦,你妈好了吗?”

阳光慌不择路急忙拐进一个胡同边走边说:“阿婆,好了,好了”以防老太太再问什么。

“这孩子,我是你表舅姥,怎么胡叫?这会上那儿干什么,不赶快回家,我给你们那猫不知饿成啥样了。”

阳光听了老人自言自语的唠叨,急忙从那个胡同退出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心里默默祷告别再碰到熟人。“云天,干啥去了?”越怕鬼鬼越缠你,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小伙子问。

“啊——嗯。”阳光支支吾吾慌慌张张快速走了过去,那青年奇怪地看他一眼。

阳光像做了贼怕被人捉到,等和那人错开距离急忙打电话给明月:“喂,明月,你出来一下别让妈妈听见”

“什么事?”

“我迷路了,这儿几条胡同该走哪一条?”阳光压低声音说。

“你在哪个胡同口?”

“刚进院门”

“哦——咯咯”明月从声音能听出他那边的狼狈像,咯咯笑起来。

“我告诉你”这下好了,遥控指挥。

又有人问话:“云天回来了,你妈——”

“嗯,噢——”阳光指指正在讲的手机。这下一举两得,既不用愁着走错路,又不至于被问得畏畏缩缩、哑口无言。

终于到那个门口有一张破沙发的门外,阳光根据云天妈妈交代的地点,在大门门框的墙缝里找到了那把备用钥匙。

开开门,找衣箱。床上,里面云天桌上,椅子上到处都找过,没有一丝衣箱的影子。会在哪儿呢?阳光目光又落在云天含笑的照片上。他拿起来端详,像在自我欣赏。

“云天啊,你在天有灵让我快点找到箱子吧,这可是为了咱们妈妈。”

轰隆一声,阳光吓了一跳,虽然他一点也不迷信,自己处在这样陌生的房间里,心里仍心有余悸。他放下照片,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找去,原来在云天妈妈床底下,两只老鼠正在争抢一点儿蛋壳。听到他的脚步声,都正竖着圆耳朵瞪大通红的小眼睛惊恐地朝这边瞅。见阳光脚步走近了,吓得“叽纽”一声四散逃开了。

阳光拿下隔板上挂着的雨伞,用伞把朝床底捣了捣,没有动静了。床底下扑出一股潮湿的酶醭味。

忽然,阳光的目光落在一只脱了漆斑驳的大木匣子上。“衣箱?!”他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只不过没有想到过它就是盛衣服用的衣箱。

阳光把箱子从床底拉出来,箱子上油漆脱落得一块一块,箱子中间有一片脏污的水渍,透着一股难闻的腥臊,旁边挂着几粒米粒大小的老鼠屎。

阳光皱皱眉头,屏住呼吸,用一只手捂住鼻子。箱子没有锁,放锁的合页上用一根红毛线系着。阳光用手一拉绳子就开了。绳子拴得是活绳,死绳越拉结越紧。

阳光打开箱子,里面放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云天妈妈的,他爸爸的,看来都是不穿用来纪念的,还有一件蓝色幼儿穿的老式童装,大概一两岁孩子能穿。在孩子的衣服底下,箱子的最底层有一个精致的盒子,木制的盒子相当精美,日久天长盒子虽然颜色失去光泽,但是油漆完好无损。盒子透出淡淡的木香,说不上来是哪种名贵药材。阳光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枚透明的绿色玉石戒指安然地躺在一层毛茸茸的红布上面,晶莹剔透,泛着亮晶晶的光芒,能看出历经层层岁月打磨出的响亮的光韵。佩在明月那根葱白样瘦削细嫩手指上,一定是绝配。

阳光把盒子小心翼翼地合起来,郑重地装在下衣裤袋里,心潮澎湃地慢慢合上箱子,仍用毛线系好放回原处。

“喵呜”一只猫从外面跳进来,忧伤地朝阳光叫唤。

“猫啊,都说你最灵性,你也认错了。”阳光说着从餐具上的馍筐里摸出一块长满白醭、黑醭的馍块,把外面长得黑白酶臭的毛揭掉,掰碎放在猫面前:“将就着吃吧”阳光自言自语走出家门,锁好房门。

“云天,猫饿死没?”表舅姥娘问。这个老太太颠着小脚又转回来了,阳光吓一跳。

“没,我刚喂过,表舅姥”慌忙大步流星溜开了。

“这孩子,火燎屁股样,慌那么很干啥?”

“我的猫”“咪咪、咪咪”表舅姥长着没牙的嘴隔着门缝往里叫。

“喵呜”猫在里面忧伤地回应道。

阳光避免熟人问话的尴尬,他又掏出手机故意放在耳边,看似说话实际没通。身边过来一个人他就装模作样“喂,你是哪位?你在哪儿?”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别人看他忙着就过去了。特别爱说话的一打招呼他就“嗯,噢——”指指手机。

谢天谢地终于走出了大杂院,一出四通八达的大门,阳光长一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尽管天气凉爽,他仍出了一鼻子一脸的汗。

踏上蛇形弯曲的羊肠胡同,他如释重负地把手机放进衣袋。潇洒地往前走。

对面过来一个胖子,五短身材,健壮敦实,本来留的寸头中间臼门太高像一排高耸的鸡冠,走路一瘸一拐,一高一低。

“哎——高低柜”后面一个骑自行车人大声呼喊。那人停下了,并不介意他这么喊。

“高低柜,你再给女方说说——”下面的话阳光没有听清。他想笑,这人起的外号这么形象。伟大的发明创造都发生在人民群众中间,哈哈,好笑。

阳光一面走着,一面瞅着那人觉得好笑。

“云天,云天”就在阳光快走过去时,那个被喊作“高低柜”的人大声叫他。这个名字他还不大习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叫我?”阳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一脸的匪夷所思。

“不叫你叫谁,傻小子。”高低柜说。

“我外甥”又低声对那个头长得底大上小像葫芦的人说。

“你舅不叫你叫谁?,这孩子”旁边那人跟着帮腔,一副责备他的表情。

“啊,舅……啊,我还没看见是您。”阳光急忙随机应变,居然有这样的舅,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您干什么去了,舅?”阳光表示对娘舅的关心。

“干什么?去你家,听说你妈妈病了看看好了吗?我可就这一个亲妹妹。”

“哦,我妈好多了,她还在医院里。”阳光不敢恋说,怕内容一多说出纰漏。

“舅,我得去医院了”

“那你去吧,我这儿给说个媒,还有点儿事儿,告诉你妈有空我再去看她。”

“知道了,舅”阳光答应着。葫芦眨巴着斗鸡眼朝他笑。笑出他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你亲外甥?”葫芦据形体判断将信将疑地问。

“废话,外甥还有假的?我妹妹就享他的福了”高低柜一脸自豪。

下边的话阳光就走远听不清了。?

阳光急急忙忙赶到医院,云天妈妈在安详地等着,明月坐在一旁耷拉着头想事情。

听到开门声,两个人一起看过来。

“找到了吗?”云天妈妈焦急地问。

“妈,您还有传世珍宝啊”云天掏出来让妈妈看;“看,是不是这个?”

“是你奶奶传下来的,你奶奶说是她婆婆,也就是你太奶奶传给她的,也不知传了多少代,到我这儿别传丢了,我先给明月戴上”说着拉过明月的手,戴在手指上。畸形的左手颤抖着好像帕金森病人。

“瞧瞧这手多俊俏,这东西就佩戴在这手上”戒指戴在明月手上浑然天成,洁白细腻的手配上晶莹剔透的戒指,就像整个人一样,高雅而清秀,周围散发着白色的光辉。

明月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颗大滴的泪珠滚落在雪白的手上,烫烫地,像要灼干了她的五脏六腑。

“明月,你——,哭什么?应该高兴。”云天妈妈吃惊地说。

“妈——,她是高兴的,等这一天等了那么多年,能不高兴吗?乐极生悲,不是,喜极而乐。”阳光急忙圆场说,在底下轻轻踩了踩明月的脚。

明月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急忙挤出几个灿烂的笑容。

“对,我是高兴的阿姨,高兴的”

“戴了我们家戒指,就得喊妈。”

“是,妈妈”一串眼泪随着妈妈的叫声扑簌簌流下。

“这孩子,高兴也哭。”云天妈高兴地嗔怪说。

“可不是妈,明月流下的是幸福的泪水,您这玉石戒指可不是一般的戒指,带上它就相当于是我们家人了。明月巴不得有这么一天。”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也不谦虚,我们家穷家破院有什么,倒是我怕委屈了明月。”

明月耷拉着头不吱声,“妈,我去趟卫生间”她轻轻地说。

明月悄悄地走了出去,在走廊里,她忍不住抽噎出声,引来许多人差异询问的目光。

几个人停下来看看她,扭着头走了。两个坐在候诊室门外的夫妇好奇地瞅着她。空气中飘荡着来来往往的人的热气和汗味,明月觉得身边凉飕飕的,没有边际。

看来云天凶多吉少,世事有谁能够把握?

昨天还亲亲我我,今天阴阳两隔;昨天决定的婚礼,今天却变成了葬礼。所谓乐极生悲泰否相生。

“云天,你在哪儿?你真的了无牵挂的走了吗?”

阳光走出来拍拍她的肩,“走吧,找个借口我们一起去殡仪馆看看”明月止住哭,眼泪还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流。她狠狠擦了擦,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在病室外拿好微笑的表情进入病室,顺手拿起一块糕点递给云天妈:“阿姨,我这两天胃病又犯了,想让云天陪我去三道口那儿看看,他们专门的胃病专科”

“好,好,你们去吧。”她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莫非——,我要做奶奶了?现在的年轻人,难说。”她心里暗自嘀咕,有些兴奋和不安。

“那我们去了,妈”阳光交代好护士,又请求临床的家属帮忙照顾才和明月一起走下楼来。明月脸色惨白,一出病室门就瘫软倒了。阳光半拥半架着她坐进车里。嘱咐她:“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向前过”

明月望着车外,天空阴霾低沉,到处都是云天的一颦一笑。云天飘在空中向她微笑,云天立在在树梢,云天趴在车玻璃外睁着眼看她,云天跟着车子飞跑……“我充当云飞,阿姨会怀疑吗?”为了转移明月的注意,减轻她的悲痛阳光没话找话说。

“哎——”明月叹口气,无助地望一眼车窗外。

“暂时不会的,你们连神情都好相像”明月肯定地说:“你们那天船到底怎么回事?没有台风的,据海边人说风平浪静。”

“真的是幽灵船作怪?”

阳光没回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又回到那个令人恐惧的时刻。

当时舱里有人说:轮船仪表失灵,与地面失去联系时,船舱里一片混乱。有跑向船头的,也有跑向船尾的。人们叫嚷着,骚动不安地走动,以减轻发泄着对于危险的恐惧。

阳光从室内拿出一件衣服出来时,船头上站满了人。只见船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前进。从凝结得固体样的浓雾里急速前冲。撞击得雪白的浓雾噼里啪啦乱响。团团白雾挂在人们的头上,脸上、衣服上,轮船外面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除了白雾还是白雾。

突然,好多人发出尖利的怪叫,与此同时看到两个碗口大的红灯,或者是动物的眼睛,一座黑乎乎的小山样的东西,快速冲过来。有人叫:“船!”有人叫“怪兽"还有人喊:“山!”总之,什么都还没看清楚,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那东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他们的船只撞上了。随即船海水就漫过胸,人群哭爹喊娘,一片凄惨的景象。

再看那东西像鬼影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人头都像飘在水里的球,滚来滚去。

阳光感觉不可思议,自己一个现代大学生竟然在像讲鬼故事。虽然他以前也听说过一些离奇的事情,什么水怪,幽灵船,外星人,出来又消失,消失又出来,他从来没有认真相信过。这次的离奇的遭遇,让他自己也没法解释,他感觉到这世界以外,真的有什么人类自己以外的力量存在,它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空间。

“船上没有救生衣吗?”明月伤心地问。

“有救生衣,有的穿了也不低事,有的还没来得及穿就被海水淹没了,这时船已断做两截。好多人被摔倒海里,一部分人像垃圾样从舱里叽里咕噜滚到船头栽得头破血流,还有人随着那一声撞击,好像巨兽的一声哞叫,随之消失了。反正也说不清,也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就掉海里了”。

“如果不是那艘出远海打渔的渔民,我们都全完了。即使不被淹死,也得被鲨鱼吃掉。”

“我当时”一声刺耳的汽笛鸣叫,阳光差点闯了红灯,和左面疾驰而来的车辆相撞。他吓得虚了口气:“MD”,手狠狠地在方向盘上用力拍了一下,汽车“迪——”叫了一声。前面就是殡仪馆。这是市郊的最后一处红灯。

对面红灯下的绿色的电子人马不停蹄地走着,殡仪馆的大门前刚刚停下一辆车,一群白袍白褂的人从车上下来,跟着后面担架上抬着一个用被单罩住的人。一个痛不欲生的黑影被两个人驾着象一只弓腰的大虾。跟着蹒跚地走进殡仪馆。

殡仪馆庄严肃穆,阳光和明月刚刚踏上台阶就感到阴魂弥漫,阴气重重。这是人间的另一个世界。好多的阴魂在各处伸鼻弄眼,狼哭鬼号,幽怨哀切和阳世的人做着各种游戏。阳世之人看到的仅仅是一具具躺着的僵硬尸体。

哎——,人眼睛看到的该有多少,谁又能保证看到的东西不是眼睛骗你。真正的真相都像鬼魂一样隐藏在最阴暗的角落。它能毫不费力地看见你,而你绝对不可能看到它。

殡仪馆的停尸间里,一位富态的中年妇女在一具尸体旁打着滚哭,两个馆里工作人员悄声劝止。旁边一位老人木刻泥塑般形容枯槁地蹲在尸体露着的脚边,两行清泪无声地在清瘦的脸上滑过,老人终于抑制不住呜呜哽咽出声。

还有一位中年男子在一个尸体旁双膝跪地默默地整理故人的衣服,虽然那衣服已被馆里工作人员整理得熨熨贴贴,但是他仍旧从上到下重新抚慰了一遍。然后是拼命抑制的啜泣。

阳光和明月在殡仪馆里从东头找到西头,又从西头找到东头。没有发现一具像云天的尸首。一位刚刚进门消瘦的中老年妇女“我的儿——”话卡到脖子里还没哭出口,看着眼前挺挺的孩子,一个筋头栽下去昏倒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她抬出去急救。

没有,阳光和明月都有一丝的失落和希望。“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可能”阳光安慰明月说。“比如抓到一个木板,或者及时穿上救生衣跳到水里。我那时沉到水底凭借求生的本能到处乱抓,抓到一条大概歪倒桅杆上的绳子,拼命向上抓着绳子乱蹬乱踩,我感觉有人向上推了我一把,一个筋疲力竭慢慢下沉的男人用最后一点儿劲送我一程。我感觉自己脱离了船体,但是海水强大压力、张力、浮力弄得人晕头转向,就在我即将打算放弃的时刻,一股强大的气流将我顶上水面,原来船体在水下爆炸了,凭借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我浮上水面。猛吸了一口气。

我在水里一浮一沉,一露头一缩头,露出头时抓紧吐气吸气,沉下去是无边的恐惧。我的手乱抓,露出头时眼睛乱搜。突然,我抓到一个飘着密闭的皮箱,像抓着自己的残存的生命。这个年代了谁还会使用这种箱子,管它呢,我死死地抓着箱子把手,努力地将身体爬上去,尽量保持住平衡。我像一只受伤的白蚁,爬在一柄树叶上随风飘荡,生死难料。

突然,我听到有人说话:“那儿好像有个人”,他们朝我划过来,随即一个人抓着我往皮筏上拽,另一个人掌握皮筏的稳定。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那个人的帮助下爬上皮筏。这时海上已经起风了,一个浪头打来,皮筏打了个趔趄,险些翻个底朝天。浪头打得我们晕头转向,我被另一个人拉住才没被带进海里。海水砸在身上好痛,忽然感到皮筏的分量较轻,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刚才拉我的那位同志已经被海浪吞噬。那个和我坐在一起的同志灰白着脸骂了一声。海水越来越汹涌。

“抓好皮筏“那同志说,“我一定把你弄出去!”他坚定地说,脸色面如死灰,没有一点生气。就在快要到岸边时,一个漩涡卷来,皮艇被卷了个底朝天,我们两个都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抓住皮筏别放”他大叫一声,随即被卷进漩涡,浪头劈头盖脸打来,那个人被卷得无影无踪。我死死抓住皮筏不放,求生的本能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海水使劲地推,往后拉,用力甩我都不丢开手。终于,我瞅准时机用力往上一趴,我又趴在皮艇上。这时,一艘回来的渔船过来才把我救上岸。

“找没找到?”一个馆里工作人员关切地问。阳光和明月都摇了摇头。

“这儿还有一具。”工作人员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阳光他们表示愿意去看看。“就是不是全尸,恐怕不好辨认。”阳光走在前面,明月走在后面。在一间低矮昏暗的狭小空间里放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下身基本没有,胳膊也少了一只,脸颊只剩半边,鲜血淋漓看了让人触目惊心。如果没有裹在身上染成血红的白衬衫,也许分不出究竟是人还是动物的尸体。明月“啊”了一声便疯狂地扑过去,拽出脖子间一条红丝线拴着的白玉,那是她亲手帮他戴上的,上面刻着细腻的“平安”两字。明月什么话也没说,腿一软,身子就栽倒下去,明月昏了过去,阳光又拍又打,掐人中,捋虎口才将她弄醒。好大一会,明月才缓过神来,她双唇抖动,努力地站起来,捧着美玉涕泪俱下,白色的玉石布满血渍。她伤心欲绝地摸着他的那半边脸,声嘶力竭地哭喊:“云天,云天,你这是怎么啦?你不是说要给我买最美的礼服,我们结婚的吗?”“云天,我不要什么礼服,也不要任何东西,你回来吧!你回来吧!我不让你走……”阳光站在一旁,这个坚强的男人,流下了坚硬的泪水。

“听他们说发现时,几头鲨鱼正在争抢着撕食,……”云天眼前一片眩晕差点摔倒。好像有几头鲨鱼在吞噬争食自己,后面跟着群分食残肉的鱼蟹……,如果不是那天一艘捕鱼的渔船及时相救,也许眼前躺着的就是自己,被当做猪牛一样的猎物分食的残骸。

明月这个平时不敢踩死蚂蚁的女孩,夜间不敢独自出门,杀个鸡都要捂着眼,正在用一方雪白的手帕擦拭云天剩下的半边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她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云天的脸冰凉,没有一点温暖。

“云天,怎么会这样子?你在哪儿?,你还在我身边吗?”明月自言自语。

“你说过你要保护我一生,你说没有你在我干什么你都不放心,你说你要陪我到永远你,好坏。你,为什么要食言”语声哀婉凄绝,阳光涕泪涟涟,抽噎出声。

“你还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不要你做鸟,也不要做树,我只要平平淡淡和你过完这一生。”

“你说过我不死,你不死;你要死在我后边,怕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你怎么可以?怎么忍心”明月趴在他半截血肉模糊的尸体上使劲摇晃,祈望能看到他突然站起来。

“云天,你不是说,我们都能长命百岁的吗,你说等到满头白发时,你将牵着我的手徒步走遍我们想去的地方,你还说,你要照顾我一生一世。,”明月哭着说着,说得阳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明月过度的悲痛,那个人再也不能陪她散步,给她遮风挡雨,照顾她,宠爱她。也许这辈子再也找不到这么真心疼爱她的人了。她由于过度的悲痛,气力越来越弱,双手发麻,嘴唇苍白。阳光急忙双手捉住她的双肩,半拥着她出去,明月扭着脸向后挣扎着哭着看云天残缺不全的尸体,直到拐过弯看不见小屋。

“节哀啊,明月。人死不能复生,注意自己的身体。”坐在前面驾驶位上的阳光安慰呆呆注视车窗外的明月说。外面车来车往,人头攒动,然而明月毫无感知,她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好像贴在云天冰凉的脸上。“云天你在哪儿?”她满大街的搜寻,仿佛云天会在不经意的人群里向她招手,朝她奔来,她简直虚脱了,像一堆无骨的肉体蜷缩在车上。

阳光感觉她就是一具拥有生命的尸体,温热的身体只留一个空壳,她的灵魂已经去和云天汇合。这样下去,她会毁了自己。

“人死不能复生,明月节哀顺变吧”阳光此时感觉自己嘴巴特笨,安慰人都不会。

“其实,处在这样的变故中每个人都一样,你知道,这次的事故生还者寥寥,每一个家庭都要遭受这样的打击,你要坚强,让自己挺过去。”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他的劫数,命中注定该有此难”他像妇人一样洛里啰嗦。

“你知道吗?我们就像彼此的生命,生命没了,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明月,你不要太激动,云天是没了,可是身边还有那么多爱你的人,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忍心让他们难过?”一语点醒梦中人,明月清醒了好些,她擦了擦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哗啦啦流。她狠狠擦了擦眼,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昨天给爸爸说婚礼取消了,爸爸明显很生气,让云天今天去见他,怎么办?”

“回去我们别忘了,别对她说漏了嘴?”看她神情恍惚的样子,阳光嘱咐她说。

“谁?”明月不加思考条件反射的无力地问,并没有意识想得到什么答案,只是本能的习惯问话,声音低低的。

阳光顿了顿,沉默半晌说:“云天——我妈”。

明月这才注意到他说的话。坚毅的背影,淡淡的气味说话的腔调都和云天一模一样。“阳光——”,她突然坐往阳光身后用手扒着阳光一只胳膊:“阳光,你是云天借来的”

阳光将车停靠在路边,明月由于受刺激胡言乱语,这样很容易在云天妈妈跟前露出马脚。

“阳光,你是云天借来的,你是云天的替身,你就是云天。”明月摇着他的臂说。

“明月!”阳光大喝一声,“你清醒点好不好,人死不能复生,你再怎么着他也不会活过来!”明月瞪大眼睛看着凶巴巴的阳光。“我是我,云天是云天,我是阳光!”

明月像泼了当头一盆凉水,心里哇凉哇凉。阳光的当头棒喝让她回到现实。眼前没有云天,只有阳光,阳光已经死了,尸首被鲨鱼分食得支离破碎。明月惊叫一声,她呆呆地站着。

,站在路边。没了眼泪,没有想法,没有注意,不知如何是好。

阳光看着她可怜的摸样,又过来柔声安慰她:“明月,云天已经死了,这是事实,你要勇敢地接受它。”“另外云天妈妈那儿,我们要努力做好,别让老人看出什么,让老人好好生活,我想这是云天在天之灵最愿意看到的。”

明月用力点了点头,她头痛欲裂。

“现在你来告诉我,云天都有哪些习惯,让我做云天更逼真一些”。

“云天,云天最爱——”她慢慢地走进回忆。

“云天最爱穿那件红色T恤衫,云天晚上有爱熬夜看书的习惯,云天不说话不叫妈,云天爱吃水煮面”明月沉浸在回忆的幸福里。

“那次,云天到我家,第一次,手脚都不知放哪儿好,喊我妈一会叫伯母,一会喊阿姨,又叫大婶,我回头对阿姨说,阿姨笑出了眼泪”

“阳光,你想好了吗?”

“什么?”阳光吃惊地说。

“你真的愿意认云天的妈妈,这可是你今后的累赘。”

“明月,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你怎么不远走高飞,云天没了,你完全可以脱离悲伤,远离这里对你忘记以前也许会有好处。”

明月摇摇头,“那样,我太对不起云天,没了云天,我要照顾她一辈子。”

“那我们说好了,千万别说错了口,别再叫我阳光,以后我就是云天”

“嗯,阳光,不,云天。我——”明月欲吐欲咽,像只怕受伤的河蚌,随时准备合上试探欲开的贝壳。

“什么事?明月”

“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什么事?说吧”阳光慷慨地说。

“是这样,我们原准备今天结婚,即使取消婚礼,云天也有必要和我父母谈谈原因,你看——”

“我明白,你是想让我代替云天去你家见你父母”明月支着渴求的目光望着他点点头。

“什么时间?”

“明天,行吗?”阳光考虑了一下说:“好吧,既然做了人家儿子,也要学会做女婿”

“明月,你的脸色今天太差,我看你今天还是别去医院了,我去就行了。”明月想想也是,自己感觉今天太累了:“那就拜托你了,阳光。”阳光惨然咧一下嘴。

谁拜托谁呢。

明月转身走了,留下一些淡淡想香水味,和一些朦朦胧胧的气息,阳光目送明月呆呆地站在那儿。当他再定睛看时,明月又转了回来。她亭亭玉立的身材迎着灿烂的晚霞,仿佛暮霭中一只含苞带露的玫瑰,被向晚的彩霞镀上一层金黄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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