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清到底还是个普通的百姓,屈服在不公的现实下,一点一点变得麻木。只是一个一面之缘的人,即使惊为天人,却也不值得她多花几分心思。她心心念念的一切不过是怎么生存下去而已。
这个世界上,可悲的人和事太多了,生活在最底层的她,每日见得最多的就是一幕幕悲剧。并不是所有的平凡都可以幸福,她和姜祁还能吃上一口饱饭,在许多人看来已经是难以得到的幸运了。因此她已经十分知足了。
“小清,带上点钱,我们走吧。”姜祁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沐云清收拾了点碎银子就出门了。
天色只是微亮,她和姜祁靠卖鱼为生,为了方便捕鱼,干脆搭了个茅屋在河岸上。这样一来,每日清晨,日头还没升起来,空气里还残留着些露水,她便要和姜祁赶去两里地外的集市上做买卖。她不会说话,只能给姜祁打打下手,做些刮鱼鳞的伙计。
集市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小贩了。沐云清在平日里摆摊的地方收拾起来。忙活了好一整才算是可以开张做生意了,然而首先迎来的人并非客人。
集市入口,一群泼皮拥着一个二世祖模样的人涌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在各个摊贩前摆出一副大爷模样。小贩们无不是点头哈腰,双手奉上银两,算是了结了一桩不必要的麻烦。也有不愿意乖乖给钱的,下场无一例外是被砸了摊子。
沐云清淡淡地看着被砸烂的摊子,听着那些地痞流氓嚣张的笑声。眼里是深深的厌恶,一口的银牙紧紧地咬合在一起。却还是伸手在身上的布包中摸索着。
很多时候,敢怒不敢言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即使是满心的不甘,却还是要顺从地屈服,这便是小人物需要面对的现实,所有的一切在生存面前都变得可有可无,包括尊严和人格。从小就是孤儿的她很早以前就有了这样的觉悟,因此,她才能安然地活到如今。
忽地,沐云清一直没什么变化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痕,然后透出无措。当她把布包整个都翻过来还是没找到一个铜子的时候,眼里已经满是恐惧。她不安地拉了拉姜祁的袖子。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让姜祁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将沐云清护在身后。
即使姜祁摆出十分可靠的气势,沐云清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群泼皮站在他面前时他身体微微的颤抖。
为首的二世祖斜眼看了一眼两个明显露出恐惧神色的孩子。对着身边的混混招呼了一声,其中一人便抬脚踢翻了一篮子的鱼,凶狠地对着姜祁喝道:“识相的,赶紧把钱拿出来,我们金少爷也不会为难你们两个毛孩。”
姜祁站着一动不动,面对比自己高出一倍的混混,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害怕的样子,提高了声音说道:“我们来时丢了银两,明日必定双倍奉上,还请金少爷高抬贵手。”
为首的所谓金少爷眯着眼睛打量着姜祁和沐云清,片刻后冷笑一声,“没钱就给我砸铺子,我金霸这就没有赊帐的道理,”
混混们听了指示,即刻就要上前一整打砸,姜祁把沐云清拉到一边。极力忽视内心的害怕,正要上前阻挡。却听街口处一整喧闹,混乱的马蹄声,人们的惊呼声,慌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混混们和姜祁都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向街口。
却只见尘土飞扬,隐隐约约透出数十匹高头大马的身影,平头老百姓哪见过这种阵杖,从一开始的慌乱到后来都自发地躲到街边,以免被波及到,葬身马蹄之下。
马蹄声近了,姜祁才看清,跑在最前面的不是高头大马,而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披头散发,身上的衣物也不过是一些碎布条而已。只是这个看似叫花子的人却有着马儿也追不上的脚程,姜祁看得是目瞪口呆。
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马蹄踏起的尘土中,姜祁隐约看见那人以极快的速度分身成两人。不可置信地搓了搓眼睛,又没发现什么不同。当马儿奔出数十米,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等他想起现在的处境发现沐云清已经手脚极快地收拾好了摊子,混混们也发现了这一点,开始对沐云清发难,其中一人大手狠狠地扯过沐云清的头发,发狠地说道:“手脚挺快啊,可惜还没来得及跑,你当爷们都是瞎的啊,嗯~”
沐云清被扯得晃了两下,小脸露出痛苦的神色。姜祁立马急了眼,想上前阻拦,才迈出一步,肩膀就被大力嵌制住。即使心急如焚,却也奈何不了两个混混死死地压制,只得在挣扎中弄得一身淤青。
金霸肥肉横生的面孔往沐云清眼前一戳。阴笑着,一只肥胖丑陋的猪手捏住沐云清的下巴:“长的还算不错,可惜瘦的跟干一样,看了就没胃口。继续给我砸,给他们一个教训,看下次还不给我乖乖给钱,”话罢,淬了口口水,大手一挥,沐云清瘦瘦小小身子踉跄了两下,却没有跌倒。一双大手托了她一把,让她站稳。
沐云清回身看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虎背熊腰,一身健壮的精肉,穿着却破烂得可以,一头乱发邋遢地披散着和泥土灰尘纠缠成结,所谓的衣物不过是一些烂布条。隐约还能看见一个“囚”字,表明站在她眼前是个人犯。
沐云清认出此人赫然就是刚才奔跑在数十匹快马前的人。混混们和姜祁显然也看出来了,皆是满眼错噩地盯着他。除了姜祁外,所有人都在诧异他是如何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