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刺的蔷薇扎人但难伤人,这能伤人致死的蔷薇,也就不再是美丽的蔷薇了。
“你好像很惊讶?”叶香君也略带惊讶的问着他。
“我以为你不屑于做这种事。”宁逸捻起茶杯抿了一口,趁机用茶杯遮住自己的脸。杀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很多人不过是呈口舌之快而已,真正能下手的都是心冷如铁的人。
“确实是有一些不屑,但就算我不动手,宁崇也会动手。安如艺死在旁人手里,更能现出那红色奏章上说的真事。”叶香君面不改色。
宁崇跟当今皇上一样,多疑自负,这等多年前无从考究的事,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与其让他抱着杀人灭口的心除掉安如艺,不如她先下手,还能丢给宁崇一颗定心丸。
“真事?”宁逸心里一紧,仿若被一根不尖锐的刺扎了。
那奏章上写了什么他虽不知,但能让宁崇那般得意高兴的,除了多年前的某件事之外也没别的了。如果有近时太子把柄,他得知之初就会抖搂出来,不会秘而不宣。
他谨慎抬眸望了一眼叶香君,喉头不自觉的动了动。
“誉明山庄的传闻王爷定也听过,是不是真事你心里该也明白一二吧。”叶香君嗓音徒然压低,“若不是真事,皇上又怎会将肃亲王敕封京都,到誉明山庄养病后不过数月即亡。”
除子嗣亲王可在京外,大亲王是不能与天子同地,必须分封驻守。但皇上却违反了这礼制,将两个兄弟封在了京都,而在他们病故后,二人子嗣也是重病缠身接连病故。
宁逸面色一沉,这其中蹊跷实在是怪的很,说是巧合也难以令人信服。只是那时父皇已继大统,百官大多臣服,两个亲王叔叔也无夺位之心,堂兄弟们对父皇的才能亦是钦佩不已,父皇为何至于赶尽杀绝。
“一件怪事想知道真实与否,看得就是与此事有关之人的反应。这一点,王爷身为刑部之首定比我清楚。”叶香君冷道,若不是皇上做贼心虚,他又怎会将与他争皇位的眼中钉,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茶楼里的段子说,肃亲王曾与父皇的某位妃子有染,而且二人还是早生情愫被父皇横刀夺爱。那妃子不多时便身怀有孕,还在宫中诞下了一个皇嗣。”宁逸说起这话,自己都不禁一笑。
“王爷觉得,这只是段子吗?”叶香君冷道,前世宁崇可是将这孽种的名头冠在了宁逸的身上。她会下手毒死宁逸,也有这其中的缘故。既非同根生,异心则更重。
“在你身上的流言蜚语难道还不够多?你该知道茶楼酒肆间的东西不过捕风捉影后杜撰出来,供市井乡民打趣调侃。”宁逸不以为然,但见叶香君认真的模样,他心中不由得是紧了紧。
“便是那野史也有真实之处,有些东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王爷来说可以当笑话听,但对皇上来说呢?”叶香君一语中的,冷然低语。
宁逸哑然,别说是对父皇,就是对一个男人来说都不容许自己的妻妾与外人有染。更不必说有染之后,还怀了他人子嗣。如果说宫内真有这样的一位妃子,也真与肃亲王珠胎暗结,那这子嗣少说也得十八九岁。数来数去,不过也就是他跟宁逸二人。
“皇上一心扶持太子,对他的声色犬马视而不见,这并非明君所为。但他为何纵容太子至此,以至于儿子都招兵买马意图谋反了还浑然不觉,王爷不觉得其中蹊跷吗?”叶香君反问了一句。
肃亲王于二十年前病故,那时太子已然出世数年,怎么都不可能是肃亲王之后。眼下的成年皇子中,只有太子可确定是他的亲生血脉,而在其他小皇子中,他们的才能也都不如太子。
与其让野种跟平庸之辈上位,倒不如指望那浪荡不羁的太子。只要他不是昏庸至商纣,于国于宗嗣而言都有利。
宁逸冷笑道:“张家府已被秘密抄没,太子有没有招兵买马,结党营私已是昭然若揭。父皇对此却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说只要太子不把刀架在父皇脖子上,父皇都不会对他有处置。”
只待太子被圈禁一阵后,立马便会‘痊愈’回归朝堂。该是他的还是他,宁崇跟他所握的权便是浮云而已。有了这一次吃亏,太子便会收敛他的妖风邪气,日后再想拿住他的把柄就难上加难。
“所以,我不得不杀了安如艺!”叶香君嗓音是越来越冷,只有如此宁崇才会狗急跳墙,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宁逸沉寂了半响,望着叶香君,沉声问道:“你怎么就肯定,二哥会出手。你杀了安如艺,也正好是替他杀人灭口,他大可以等到太子复位后再给他这一记当头棒喝。”
“他一定会出手。”叶香君不假思索。
宁逸眉头一蹙,心里感觉是被什么人扎了一下。
“王爷若是不信,且看着便是。我今日借着爹的马车出宫,就是为了叮嘱王爷,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叶香君目色越发的清冷无波,“只等太常王家一到,整个朝堂将天翻地覆!”
宁逸嗓子一凉,一时之间是哑然无语。
“大公子,快马传书,太常王家已到京都三十里外,明日早时便会到京都。皇上以下令,让平王行礼部之职代为迎接。”白玉书站在阁外,见里面没了声音才敢开口。
宁逸被拉回神,呢喃道:“代行礼部之职?”
他与叶香君对视一眼,二人皆是略有惊讶。
这礼部本就在宁崇的门下,他可以跟礼部尚书一同出城,也可以让礼部出去迎接,但这圣旨一下便是宁崇一定要出城了。
“皇上终究还是皇上,看来他也是唯恐天下不乱了。”叶香君了然一笑,让有意暗害太子的人去接见来给太子陈情的人。
宁逸不语,唇角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出门迎客的事可不好做,太常王家也不是那等会对亲王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的外臣。这两人一见面,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父皇这一招确实高明得很。
“原本我还嫌弃刑部,好事轮不上坏事接连来。如今看来,这一朝还是因祸得福,避开这祸水了。”他挑眉长长舒了口气。
“福祸相依,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叶香君拢了拢袖起身道,“此次出宫安贵妃托我转告你一句话,出继与否,自看你的心意。”
宁逸不屑冷哼,点头道:“后宫妃子果真各个都懂得进退有度,若太子势起那便是我一厢情愿,太子事败那就是她的可乘之机。可惜,她机关算尽,终究还是漏算了一点东西。”
他抬眸撇了一眼叶香君,唇角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