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确切的说,仪式从傍晚就开始了。残阳染红了斑驳的石墙,几百年的爬山虎越过墙头,慵懒着看着修道院一群群繁忙的修士。几百年的仪式如出一辙,像几百年的爬山虎一样,从未改变,不知改变。
教母陪着我在楼上的阳台上看外面的仪式,那个接受仪式的儿时玩伴安静的站在中间,周围是十个穿着红色披风的修士,能穿上红色披风的修士,绝对是修道院的核心人物,而且红色披风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穿的,只有在非常郑重的场合才允许穿。
圣经在他们嘴里慢慢吟唱出来,宛如天籁。成年后的很长时间我一直在世人中寻找那种穿透心灵的声音,可无论听多少流行音乐都不能找到。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到底少了什么。
当他们吟唱圣经时,一束圣白的光束从天而降,将玩伴裹在光芒中,那光束甚是耀眼,冥冥中似天堂之门打开。众人屏住呼吸,默默的看着玩伴,谁都想知道他身上的灵魂到底会是什么。
不多时,在玩伴颤抖的身后慢慢显现出一只怪物,短小的腿,两只巨大的爪子伸向天空,似乎想要撕碎那束圣光,满是尖牙的嘴在痛苦的尖叫,叫声由小而大,尖锐恐惧,让人心颤。我惊恐万分,把脸深埋在教母的怀里,不敢再看。
教母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告诉我:“不要怕,魔鬼的灵魂会被扯出来,过程会有点疼,但扯出来后就没事了,他不会死,只是会变成凡人。
凡人。对于十岁的我来说,很陌生的字眼。可紧紧过了几个月,我就了解到凡人的真谛。现在想想,真是一种绝妙的讽刺。
教母将我抱在怀里,安慰道:“晴朗,不要害怕,我曾托巫师悄悄替你测过,不是天使就是驱魔师,安心的睡吧,那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我点点头,心里却依然害怕。念了这么多年的圣经,从修道院内城住了那么长时间,我知道,未成性的小天使身上有时都闪现一阵圣光,虽然显现的时间很短,但总会显现,在我身边就有几个玩伴身上显现过。
这种事情事是所有玩伴的梦想。,身边的孩子时常有圣光显现,可我一次都没有。不管我多么虔诚,多么认真,不管我怎样祈祷,怎样许愿,就是没有显现。那天傍晚,我第一次开始怀疑教母的话。
那个有魔鬼灵魂的玩伴再从那晚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修道院是决不允许有魔鬼灵魂存在的,那个玩伴即使不被杀死,也只能做一个没有灵魂的普通人了。甚至连一个普通人都不是,毕竟凡人在未成年时和我们一样,都有着精神的支柱,灵魂。
漫长的一个晚上就在惊恐中过去了,那晚我早早的就回房间休息了,其他接受检测的玩伴我没有观看,但第二天早上做祷告时,从修士们阴翳的脸色就能知道结果很不好。在我的记忆里,那天,天气很沉闷,似乎还下着小雨,修士们在教堂的大殿里聚集,高声讨论着什么。我去厕所路过教堂大殿,隔着雨帘依然能听到他们激烈的争辩,具体的话没能听到,现在想想,应该在讨论关于阿鲁纳的事情。
闲话少说,傍晚时分,雨过天晴。就在今晚,圣光照耀的孩子里,终于有人有了天使的灵魂。但很遗憾的是,那不是我。
在我的记忆里,被圣光照耀下的那个玩伴,肩膀的两侧慢慢显出一对微小的翅膀,伴随而来的是他的教母幸福的叫声,接着便是冲过去抱起他幸福的旋转。我承认当时我是多么的希望那个幸福的孩子会是我。
就在众人为第一个小天使欢声雀跃时,我听到了这辈子不愿意听到的话。“下一位,天晴朗。”
第二个就是我,我真没想过,这么快就轮到我了。我望着艾兰教母,寻求几丝安慰,艾兰教母一直冲我笑,一直保持微笑。
现在回想一下,很清晰的就知道她笑得很勉强,那时她心里的紧张程度绝不亚于我。
我站在中间,六个红衣修士立在我的周围。教母在我前方不远微笑着看着我,那时的我读不懂她眼睛里的忐忑不安。
当来自天堂的圣光开启,我被裹在光芒里面,我低着头不敢去看艾兰教母,其实我也看不见,周围都是白茫茫融和的光,除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急促的呼吸伴随急促的心,我祈祷仁慈的上帝怜悯我,并容纳我,不要把我抛给地狱里的撒旦。
时间漫长,只因为恐惧结束。就在我心乱之时,仪式就完成了,当圣光消失后,我胆怯的抬头看着教母,教母的脸上还带着笑,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我不是恶魔,但那时的我也隐隐约约感觉到,我也不会是天使。
往事
事后,教母告诉我。,有着驱魔师的灵魂,长大后会成为魔鬼的克星,虽不能向天使那样生来就在天堂,但以后只要对上帝虔诚,多做善事,一样也可以升入天堂的。
那时我对艾兰教母是绝对依赖的,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虽然知道自身不是天使,但也庆幸自己不是魔鬼。十岁的孩子玩心很大,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过了一段时间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一直到现在,我都绝对相信艾兰教母对我是无私的,她一直是我记忆里的母亲。每当我想象母亲的样子时,艾兰教母的样子就会出现在脑海里。我也相信她一只也把我当成她的孩子。但那时我怎么也不会知道,我不是天使这件事对艾兰教母的影响那么大,其实也不能怪我,十岁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天使教徒培养出来的孩子若不是天使,就好像人类生的孩子不是人类一样。何况是最优秀的天使。若不是亲身经历,谁能说出其中滋味。
那年注定是罪恶的一年,在所有接受仪式的四十多个孩子中,有一半拥有魔鬼的灵魂,被迫抽出身体里的恶灵,做了凡人。而在剩下的一半孩子中,天使还不到三分之一。
修道院的气氛变得格外压抑,教母们经常聚在一起悄声议论,我时常能听到她们所说的话,她们说的总离不出石罅,魔鬼。我听不懂她们所说的事,但我知道她们所说的石罅,它就是矗立在修道院大广场中间,它的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头,长方形,向一把利剑一样竖着插进大地。在阳光下它白的耀眼。从记忆开始储存时,它就竖立在那里,不知是哪年哪月留下德尔,也不知已过多少春秋。
我们每天去祷告室时总要路过那块石头。在石头背阳的阴面长满青苔,有些青苔因为年月久远,都变成黑色的了。在有些剥落的青苔下,会发现上面刻着拉丁文铸写的圣经,密密麻麻的霎是威严。因为基督教认为纯正的教义是用拉丁文写出的,所以我在图书馆看书的好处又显现出来。
碑文主要是歌颂上帝的,大体的意思是说在万年战争时,(万年战争始于荷马史诗,记载上帝与魔鬼撒旦的战争)上帝怎么英勇,把撒旦打得怎么落花流水的滚回地狱。最后说此处封压着撒旦的信徒,将日夜受到地狱烈火的煎熬。等等。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碑文上刻着几行赞美诗,自己感觉很好,再此写下来和你们一起分享:黑暗将吞噬太阳的光明,别说你不会害怕,神也会战栗。撒旦露出笑容,那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别说你们不敢呼救,如果你们说脆弱的保护,那是坠落的魔咒。
一时心起,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我在回想我到底是十岁还是十一岁离开修道院内城的,真的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我一直在哭,大哭,一直哭。我们姑且认为是十岁吧,有一天我找不到教母了,怎么也找不到了,我问每一个人,都是摇头,甚至有人还否认她的存在。有两个修士试图将我抱走,我拼命的挣扎,像疯子一样哭喊,撕坏了他们的衣服,抓花了他们的脸,抱住柱子死活不收手,嘴里凄凉的喊着教母的名字。
后来教母告诉我,她就在外婆身边的房子里,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堵墙而已。我现在想起还生气,教母怎么就忍心不出来,一直到我哭哑了嗓子,被八个修士拖走为止。
搬出了内堡后,我还经历了一段绝食的过程,后来是自己坚持不住才停止的。其实教母把我搬出内城也是为了保护我,因为上次点化灵魂时很多教母的孩子都变成凡人,免不了有些人会心生怨恨,所有为了我的安全,教母才让我搬出内城,只是,十岁的我哪懂这些。
也许是教母的恳求,在外城我被安排在主教身边,成了吟唱圣童,也是吟唱圣童中的四人中的唯一驱魔师,每天在三个天使中间,总有莫名的失落,长大后我知道了,那种感觉叫忧伤。还好在那三个天使中也有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他也叫天容。以后我和另一个伙伴顺子都叫他容子,他和我一样,也是被教母发配到外城的,我们不同的只是他是天使,我是驱魔师。
顺便说一下,他就是以后的‘上帝之手’,我和顺子有段时间特喜欢拿他的名字来让脸上增光。动不动就跟同行说,“上帝之手“听说过吧,我兄弟”。这都是后话,以后再说。
吟唱圣童很累,跟商场里的服务员似的,只要在主教后面,我们就得站着,还不如服务员,她们还有工资,我们呢,“离上帝近些?。”骗骗小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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