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圣曲,是指辅以强大精神力的音乐。将精神力注入音乐,并随音乐扩散,凡听到音乐者,都避免不了被精神力感染。这实际上已经不是音乐,而是精神力的一种使用方式。埃里克斯身为教宗,用精神力营造神圣气氛是常有的事。这圣曲,维克尔是有幸聆听过了。直接后果就是三天不敢见他,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而埃里克斯口中的音乐,则是指单纯的琴声。
平心而论,埃里克斯的琴艺其实相当的好。纵使不是登峰造极,也绝对是一流中的一流。可惜对于教宗来说,如果不是圣曲,那还不如不会弹的好——至少埃里克斯是怎么认为的。
“还是音乐好了。”见埃里克斯没有异常,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仿佛自己的珍宝没得到别人的重视般,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思及以前听圣曲的后果,不禁苦笑。
埃里克斯心中明白,微微一笑,随手弹起来。
艾尔维斯进宫后的资料他已经反复看过,瑟尼斯的回答也让他心中多少有了点底。虽是不明白何为爱情,但总算明白,维克尔对他,绝对不是什么兄弟之情——更何况两人之经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现在坐在这里,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维克尔多少也听出弹奏者的心不在焉。
“埃里克斯……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大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么?”
“当然记得。”回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维克尔脸上不自主的露出微笑。
“有一次,你抱着我去晒太阳,然后你指着天空说,你要这天地都是你的。那时候,我第一次发现我的大哥,竟有如此的气势。”
维克尔一笑:“是啊。当时你说,天空蓝得好漂亮。那时你的眼神,就像这天空是你的玩具一样,希望可以把他牢牢抓在手中。我就说,这天地迟早都是我的,也是我最心爱的弟弟的。”
琴声嘎然而止。
“我……有那种眼神?”
“当然。”维克尔宠溺笑道:“那时你才五岁,喜欢什么都不说出来,眼睛里却是写得明明白白。”
微微叹口气,埃里克斯转移话题。
“满十五岁那年,你说你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一统大陆,让人魔两族和平共处,你还记得吗?”
“恩。我最心爱的弟弟是半魔人。人魔两族和平共处,自然是我最大的心愿。”
“那一统大陆呢?”
“不一统大陆,又如何能让两族和平共处?”
“……一统大陆中,就没有你的意愿?”
“不,全是我的意愿。我是想一统大陆,但前提却是你!”
埃里克斯一怔,半晌失笑:“原来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为了让你能实现为我立下的誓言?”
“埃里克斯……”
“大哥,这一点也不好笑!”埃里克斯沉下脸,手指一拨,尖锐的琴声揪心的疼:“大哥,你究竟在想什么?你想做些什么?”
维克尔盯着他的眼:“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我明白了。”良久的沉默,平静异常的回答。埃里克斯低下头,慢慢的拨弄着琴弦。琴音轻轻柔柔的扩散,带着灰色的寂静,空空的在树林里回响。
维克尔小心翼翼的听着。他不懂音乐,听不懂里面包含着什么,但总觉得琴声平稳得让人不安。
琴声一直在夕阳西下时才渐渐停下。
维克尔停了一会儿,见埃里克斯没有再弹的意思,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从小到大,他一直不清楚这个弟弟在想些什么,此时也不例外。
“……我……我先走了……”突然想逃,维克尔仓皇起身。
埃里克斯抬头,一言不发的又低下去。待维克尔到树林边时,突然开口:
“一统大陆。”
维克尔身体一震,猛然回头。
迎上的是埃里克斯恳求却又异常坚定的眼睛,一向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着惊人的光芒。
或许是此时的埃里克斯太过于耀眼,又或许是他脸上的神情太过于执着,那一刻,震惊的维克尔竟没注意到那在琴弦上微微颤抖的苍白的手。
*********
大陆历1137年10月10日,也就是埃里克斯与维克尔见面的第二天,洛伊教正式宣布,教宗因为伤势过重,经数度抢救,现在仍未脱离生命危险。同时,亚特国也正式宣布,有鉴于洛伊教在本国的地位以及教宗的声望,若10月11日前圣光帝国任不公开诚恳的道歉,亚特国将以武力来维护教宗、洛伊教以及本国的尊严。
这两则消息一出,亚特国顿起轩然大波。一干城民天天游行示威,早就红了眼,一听官方不但不接受他们的意愿,反而还给那个早该被灭国的圣光道歉的机会,气得一个个嗷嗷直叫,很快就在王宫门前堆了几大堆臭鸡蛋烂菜叶和足以淹死人的唾沫。平素里一向温顺得跟绵羊般的教众们一听说教宗生命垂危,被光明教义消磨得差不多的脾气也上来了,竟自主组织成了一个“光之后备团”,一边向官方递交开战申请书,一边已经着手准备武器药品。连洛伊教的一些教徒也按捺不住,纷纷向上层抗议,要求维护教宗的尊严,要圣光帝国为己方的行为付出代价。
宰相费格海里一边焦头烂额的处理国事,一边还得忍受极度不负责任的亚特王那任性轻佻的行为,气得他差点辞职不干。杨净一天脚不沾地的安抚躁动的城民,白净的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几十丈外都看的得见。当不堪重负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去见他们伟大英明的王时,亚特王正在发呆。
“陛下,您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是……”
“开战。”被打搅了发呆,维克尔的脸色明显不好,回答干净利落得像是在赶人。
“可是您不是说除非圣光不道歉才……”费格海里有点不明白。
维克尔沉默几秒,显然没想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圣光不会道歉的。”有时候他真的想不通埃里克斯怎么会让这么一个老实过头的人做宰相,虽然他的忠诚和办事能力无可挑剔,不过这脑袋……也该换换了。
“为什么?”直觉的反问,但亚特国的宰相很快又恍然大悟:“他们也有他们的尊荣。既然事件都扯开了,起因不明的情况下,四年的僵持让圣光丢不起这个脸。”
杨净听得差点想扁人,总算是自制力不错,全力之下终于维护了自己的形象。偷瞄一眼,维克尔也在无声的叹气。唉,那么多资料从他眼皮下过,外行人不说了,你身为一国宰相,也没发现那“小规模打架事件”是己方挑起的吗?
忠心善良的宰相一向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与其说是他没发现肇事者是本国,倒不如说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本国会这样做,于是,所有的疑点自动忽略,宰相继续道:“不过这件事圣光帝国实在有点过分,一直给自己圆着说,和解的诚意却是丁点也无。眼下城民的情绪越来越躁动,但妄动干戈总是不妥,况且一旦和圣光开战,言氏和挪森一定会有所行动,就最坏的状况来说,我国的国力,以一敌三,总是冒险。”
维克尔听他罗嗦半天,早就心头火起。他是知道费格海里办事一向求稳妥,万无一失没有变数是宰相一直追求的最高境界,但问题是,哪个国家会漠视你壮大?以一敌三?还真是理想中的境界!
当下似笑非笑,语带嘲讽:“那宰相大人的意见呢?”
“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开战的好。”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觉得嘲讽总比漫不经心好,宰相依旧认真的描述着带有自己性格特征的方案:“再说洛伊教崇尚生命,尊崇光明教义,恐怕也不会同意开战。以臣之见,解铃还须系铃人……”
杨净仅仅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心中直骂费格海里是个十足的笨蛋,想要开口打断,已是不及。
见平日里一提及政事就顾左右而言他的亚特王终于正经八百的发问,宰相早就高兴得头脑发昏,哪还有空注意几人的脸色:“……不如请教宗大人出来安抚一下城民的情绪,以教宗悲天悯人之心,肯定不愿见大陆战争再起血流成河的。”
“……你是说……请教宗大人出来?”维克尔的脸冷得可以挂下几层霜。
“是……”
宰相的话马上被杨净打断:“陛下,教宗现在生命垂危,纵是强撑出来,恐怕也是给刺杀者可乘之机。”口中说道,心中却是暗骂自己倒霉,怎么会撞上这个呆瓜!先不说陛下的脸色明显是不同意,就是教宗真的出来,那模样,只怕也是更让城民愤怒,谈什么安抚?!洛伊教的教义本就是要民众学会忍受磨难,宽大待人,偏偏这次闹得最凶的就是教众跟教徒,教宗出来的安抚,除了激起人们惩恶扬善的正义感,恐怕没有任何别的效果。
再说了,埃里克斯殿下是教宗的好友,又是陛下的心头肉。这次教宗遇刺,埃里克斯殿下只怕是恨不得宰了那帮人,顺带灭了圣光一报四年之仇,又怎会让教宗再陷入危险?如果埃里克斯殿下不点头,陛下 就是有心也不会同意,况且陛下本来没这个心!
费格海里本是想借杨净之力说服维克尔,哪知他竟然出言相驳,偏偏又是正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正当瞠目结舌的当儿,侍卫匆忙来报:
“陛下,一个教宗的狂热份子在宫门前自杀,说是要血谏出战。”
殿内一静。维克尔点头:“是洛伊教发了什么话?”
“听说是教宗刚刚醒来一会儿,听说了这几天的情况,连忙要几位神官去安抚城民,说是要城民们平静下来,不要妄动干戈。光明女神一向热爱和平,珍惜生命,而他身为洛伊教的教宗,又怎能因一人而累天下?同时神官们还说,教宗希望大家不要担心,好意他心领了,大家回家好好生活。”
杨净听得张大了嘴。真的假的?
维克尔却是直接发问:“那自杀是怎么回事?”
侍卫喘了口气:“本来城民都安静下来,哪知一个人突然大叫:‘教宗大人不是还没脱离危险吗?怎么有力气说这么多话?’当时那几个神官脸色就变了,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城民们发现不对,连声逼问,要几个神官以光明女神起誓。那几个神官见势不好,这才说是五位长老要他们这么说的。教宗醒了听说情况后,只说了三个字,就又咳血昏迷了。”说罢一脸气愤,显然也是个教宗拥护者。
维克尔阴着脸,他已经料到会是什么话了。杨净也是,反应却是又惊又疑:这么多天都没醒,一醒过来有力气想这些?这个教宗,到底是……
“哪三个字?”费格海里却没多想,老脸发红的连声追问。
侍卫眼圈一红:“我的罪……”
“……教宗大人!”
想到刚才自己的建议,费格海里不禁后悔不已,老泪纵横。
【推荐阅读】 一个死相凄惨的千年女尸,被考古人员挖出后,仍然冤魂未散。当天晚上便将考古实习生刘云送到了唐朝......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