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属。”面对他二人的疑问,季岩只简单的说出这四个字,对于他们所言其余,置之不理。
琼姬弹完这曲,稍做休息,又弹一曲,后面便由其他人弹奏。总归歌舞动荡,太平乱世,有人求钱求生,求之不得;有人挥金挥霍,挥得其乐。
三人走在街上,一边观赏街灯,一边畅聊人生理想。自从去岁腊月与若蕊争吵之后,今日是季岩说话最多的一天。在婉罄楼听完琼姬的歌曲,他整个人的心情舒畅许多。若蕊不在的这些日子,他常常一个人躲在外面喝酒,只有酒可以缓解他愧疚的心,亦唯有醉酒,可以掩埋痛入心扉的思念。
“贤弟,听闻叔父瓷器生意近年来做的蒸蒸日上,眼下还打算收购建窑?”
“这事我还不清楚,生意上的事,我爹从不让我参与。你是不是听到些什么?”
“没有,只是听说叔父想买下建窑。”
“我看,你不是关心卢老爷,而是在乎天目釉。”吴梦窗摇摇手,走到一盏八角灯前,举起观赏。
“天目釉?”
“就是刚刚我们在婉罄楼饮茶用的茶具,那是他从家里带去存放在那,以备自需!”永明解释。
“刚刚没仔细看,现下想来,那口杯在灯光照射之下,呈现多彩,只是不很强烈。怎么?还有什么讲究吗?”
“究其材质并无特别,只是工艺要求苛刻,故而成品量少,价格昂贵。就刚刚那一套,还是王爷赠予。不过,听郡生刚才所言,贤弟日后还不天天把它摆弄于手掌!”
“实在子虚乌有的事。没想到,元宵佳节,西街与东街无异,处处灯火辉煌。”
很快,他们回到江府,吴宅的家丁将马车停在门口,人在门口的侧屋与家丁说话,听见脚步声,探头一望,知是他们回来。三人又说几句客套话,相互道别。吴梦窗邀请季岩同他一起坐马车,卢季岩却坚持骑自己的马回去,吴梦窗也无办法,又恳请一遍白日的事情,才与季岩、永明告辞。
晚间,卢季岩去东厢见卢道林。自从他决定参加今年的省试,卢道林一直在观察他的行踪。卢道林看出儿子的变化,却不知为何而变。他问过季峰,季峰的回答是:季岩在兵营并未惹事,也未接触什么人。季岩是一个一心想从武的人,为什么会主动跑回来说要弃武从文?
书房里,卢道林端坐在桌前,案台上放着一对乳白细口酒壶,一看就知是在婉罄楼看到的天目釉。季岩见他的脸色不像早上那般慈祥,行了礼,乖乖坐在下面等着问话。
“这些天,我看你书也不翻,字也不写,连箱子里的书也不见你拿出来。八月就要科举,你准备的如何?”
早知道今晚这场交谈不会太容易,没想到会问到这个,季岩心里暗自打鼓,他压根儿就没记住自己还要参加科举。原来不想去兵营,故而随便找个借口,只是为能陪在若蕊身边。
“我想过完年就开始读书。”
“你原先读书就不用功,这二年又丢下许多功课,我看,还是请位老师回来点拨指导。”卢道林端起杯子,喝一口茶。”你为什么不说话?”
“一切听父亲安排。”季岩觉得话已经问完,准备站起来要回去,卢道林似乎瞅准了,深深看他一眼,侧着身子又问。
“昨日,你母亲说你和絮儿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不会娶她的。”
“理由。”
“我一直当她是我妹妹。试问,兄妹如何成亲?”
“可你马上就要行成人礼,早晚一天是要成亲。”
“成人礼不是要到科举之后!科举在前,回天无术。请爹为我拖延时日。”
“拖延时日?你大哥已经有家有业,你呢?我看你娘说得对,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原本我已为你觅得一位人选,可惜你们终是有缘无份。现下外面一天乱过一天,今天这里还是汴京城,明天就不知改叫什么城。不管你愿不愿意娶絮儿,你都得成家添子,我和你娘才能安心驾鹤西去。”
“爹,还是再等等吧!”
“等等?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决定考科举?”卢道林第二次次端起茶杯,季岩知道,如果他再端起一次,就证明他心中已经决定,那时要再想反抗,只能是徒劳。所以,不能再有第三次。
“我……是江郡生影响到我,我不能输给他,我不能让三妹觉得我不如江郡生。”
“说到若蕊,实在让人头疼,是死是活一点儿消息没有。白费一片苦心……”
“爹,我有三妹的消息。”他今晚来这里,就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卢道林,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卢道林板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惹高兴他,难道是这几日自己做错什么被他得知?
“今天下午,江郡生派人来请我去江府,他说他昨晚在西街看见三妹,他说三妹是一个人,他断言三妹就住在临安,从没离开过。”
“这么说,若蕊没死。她还活着,真是菩萨保佑,她还好吗?为什么她还不回来?”一说起若蕊,卢道林整个人顷刻来了精神。时至今日,他仍能清楚的想起那日相遇的场面。那双黑又亮的眼睛,就和十七年前襁褓中卢月的眼睛一样迷人。就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卢道林此生永不相忘。他对卢月的离去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过去,许多事已成云烟消散,唯有卢月是他一生的痛,或许在他生命的尽头,也未必能释怀。
“江郡生说他们也是匆匆相遇,只说了些客套话,三妹就离开。因为当时他夫人也在,他没问多余的事,随后大家就散去。
爹,既然三妹还在城里,我打算先去西街找她。我还想起一事,吴梦窗就住在西街,我可以白天出去找三妹,晚上就住在他家或是江府,这样也能更好的应付科举。”
“吴梦窗。他那样的人,学问虽高,人也清高的很,听说一直不肯为官。倒也奇怪,既不为官,何必和为官的相处,岂不自相矛盾。”
“如果我每日东、西街来回跑会耽误太多时间,要不,我就住在江府,依您和江世伯的交情,应该没有阻碍。”
“你去住倒是可以,只是自己放聪明些,别当和自家一样,不知厚重。”
季岩当然不会不知道厚重,他哪里会真的住到吴、江两府,这一切不过是出去的借口。这个家,他看见谁都心烦,没了若蕊,就失了心,一切暗淡无光。
他一出书房,立马去找季峰,连自己的房间都没进去,直接奔到季峰处。他来到门外,见里面灯光还亮着,轻轻叩门,一会儿,吉云走来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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