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司花偷空悄悄跑来找空月,空月却始终闭门不见。司花不知她在里面发生什么事,急的一头汗。”空月,开门啊。你怎么啦?空月……”
她拍打许久,空月突然一开门,她险些一拳头打到空月。”怎么才开门?”
司花跟她走进去,见空月一言不发,桌布掉在地上,茶杯也碎了两个,问到:“发生什么事吗?怎么这么乱。你不舒服,为什么不说话?”
空月指着地上摔碎的碗,司花并不明白,空月冷冷笑着,样子吓的司花后背发凉。”你为什么不说话?”
空月真想写出几个字好好质问她,无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面对眼前这人,她心中恨极了,想骂却骂不出,想打又没力气,要是眼神能置人于死地,司花不知死多少回才能解她的恨。空月指着自己的喉咙,再指着地上的碗,最后又指着司花。司花莫名其妙,无法理解,空月终于爆发,她拽住司花的衣服要把她推出去。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空月哪里还能容她继续站在这里,生拉硬拽的把她赶出去,自己又回到房里继续哭泣。司花本来是要告诉她,让她偷偷出府去找当日的马夫,看看能不能从那里得到消息,不想空月这般态度,扫兴而归。正直她从西厢回去,刚走到东厢陆艳晴的屋子,就听陆艳晴说司花不司花的事情。她一听事关自己,偷偷附耳听里面的声音。
先是陆艳晴说的:“那个人只要你看合适就行,早早的撵出去,也省去我的心。”
丁奶娘接着说:“那个人是我家的远房表侄,除了腿脚不好,没什么大毛病。不过,配司花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是要把自己嫁出去?司花想到这里,腿脚软在那里。她硬撑着站起来,不知道往哪里去?这后边是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住处,往日遇事找二少爷,他一定帮忙。只是,一个月前自己弄丢小姐,二少爷就再也没来找过自己,就连平日见面也不与自己说话,求他救自己一定是白费功夫。大少爷更不用说,他什么时候关心过下人。一贯的软性子,凡事只听父母,从不违抗,大少奶奶性子与他相似,也不会多管闲事的。再看看前面,是沈姨娘的住处,她在这里没权没势,说不上话,更何况平常也没接触过。正焦头烂额之际,她想到卢道林,立马跑到书房求救。
“老爷,我昨晚做梦,梦到菩萨要杀我。”司花嗷嗷大哭,向卢道林哭诉,她还是聪明的,至少能想到要保护自己。
“胡说八道。菩萨为什么杀你?我看你是白天没事做,晚上胡思乱想。”
“老爷,是真的。我弄丢小姐,菩萨一定是怪我。老爷,我求求你,让我去莲花庵替小姐祈福,保佑她平安归来。”
“你天天跟在夫人身边,照样可以祈福,不用跑那么远。只要你心诚,菩萨一定能看到,再者,寻找若蕊也不是靠你求菩萨就行。”
“老爷,那个梦每天晚上我都能梦到,我不去莲花庵会死的,求老爷成全。我发誓,小姐一天不回府,我就一日不踏进府里一步。求老爷成全,求老爷成全……”司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狠狠地跪在地上磕头,嘴里不停央求。
这时,恰好季岩过来看到这一幕。”爹,成全她吧!三妹在时,与她最好,就看在三妹的情份上。”
“那你去罢。”
“我去年去的时候,莲花庵烧成什么样也没在意,不过当时我说过,我们会拿出一笔钱捐给她们。爹,不如就让司花顺道带去。”卢道林应允。司花也给季岩磕头,连忙跑回去收拾好衣物带上财物,由吉庆送走。
司花回到莲花庵,映空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和数十张交子,眉开眼笑。司花却笑不起来,刚刚在山下没看到茶馆,想来该是回家过年,那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唐若蕊失踪一个多月,了无音讯,一定是凶多吉少,自己又许诺在卢道林面前,这辈子大概是回不去的。
“师太,我要出家。这些财物都是你的,条件是我要出家。”
“你确定?出家可不是好玩的,一决定就是一辈子,你有吃有喝,何必走这一步?”
“我想的很清楚,我要出家,请师父赐我法名。”
司花宁愿选择出家也不愿出嫁,或许她是对的。就像当日若蕊的选择未必是错的……
十六,司花出家,在莲花庵她得到新的名字:明惠。
午饭过后,季岩闲来无事,独自一人靠在望柳阁沐浴阳光。眺望西厢,心中不免悲凉,去年这里是他最爱来的地方,充满欢乐、自由、无忧无虑……他想下去看看空月。听说她回来睡了一觉,第二天突然失声,这些天自己还没去看看她,不管怎样,她也算是若蕊在这里相处最亲近的人啊!
他从台阶上走下来,还没迈开步,就收到吉庆递过来的信,说是江府送来请他亲自过目。季岩不解,往日与江府也不长走动,就算是有事,也不该是找他,要找那也是找他父亲才对。况且江府一向是做茶叶生意,与卢府的丝绸、瓷器互不交染,无端送来一封信是何用意。季岩拆开信封,缓缓看到,表情愈发凝重,等他看完立马跑出去,跨上马直奔江府。
等他快马加鞭跑到江府,永明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他让家丁把马牵到马棚,自己则领着季岩来到花园。这是季岩第一次来江府花园,整个花园假山逶迤,虽是严冬,却依稀可想春、夏时节的枝繁叶茂,鸟语花香。
“我就说,只需凭借一封信就可请到卢贤弟。”永明大步迈向坐在亭子里的人。那人一身浅紫蜀绣,腰间系一条黑色腰带,上面带有一对麒麟玉扣,一根红色缨络垂在长衫间,一眼望去,非凡脱俗。
“贤弟,这位是吴梦窗,我们亦师亦友。”季岩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反正来都来了,既然永明介绍相识,就拱手承情。
“幸会。”
“早就听闻卢贤弟的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不敢,不敢。汴京城未有不知吴梦窗者,却鲜有知晓卢季岩。”
“我得先向贤弟道歉。这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拿三小姐诱你前来。只是,若不如此,实在请不来你。”
“这么说,你没见过三妹?”季岩显得有些激动,你江永明再怎么干,你也不该拿若蕊骗我。你一面诋毁若蕊,一面又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难道这就是你为人的品格?
“卢少爷莫要激动,这事是我欠考虑。前些日子听人传言卢府走失三小姐,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下下策,骗约卢少爷来此……”吴梦窗见势头不妙,开始替永明开脱,在外人面前,你卢季岩总不会毫无克制吧!但是,吴梦窗想错了,卢季岩是什么人,他想发火就发火,只要这里没有卢道林,该发火时就发火,管你谁谁谁!
吴梦窗一边解释一边主意观察季岩的表情,永明也在看他的表情,看着面色铁青的卢季岩,永明干脆直接说出来:“我的确见到卢小姐。”
这话一出,话说到一半的吴梦窗立马闭嘴不语,定睛看他。季岩也看着他,等待他后面的消息。
“昨晚在西街,我和秋婷赏灯的时候,遇到她。”
“她怎么样?你们说了什么?她现在住哪?”
“她过得应该不差。我们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什么也没说,她没说住哪,也没说为什么不回去。看她的样子,应该过的不差。”
“什么叫‘应该不差’?你们在哪遇到的?你带我去找她。”
“就在西街上,离婉罄楼不远。恕我直言,她为什么不回卢府?”
“这个……我也不清楚,自从她去莲花庵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江兄,你一直唤我‘贤弟’,我希望你再遇到她的时候,一定带她回来,小弟不甚感激。”季岩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给永明深鞠一躬。
“快起来,这是干什么!”
说到婉罄楼,吴梦窗精神抖擞,这些日子,占据他全部心思的只有婉罄楼。那里的佳酿、那里的跫音、还有那里的神秘。”你们知道吗?今晚婉罄楼的若英姑娘填了新词,我们一起去听听!郡生,你还差我三顿酒,没忘吧!”
“怎敢忘?今日我们一起去,贤弟,你别找托词,去年在府上多多打扰,今日正趁此机会,让我做个东,还一份情。”
“难道,你骗我来此,就是为了去听那些戏子唱曲?”
“差矣!实在是——是鄙人有事相求。”吴梦窗前翻还很潇洒,直说到‘有事相求’又学起季岩刚才那般谦卑,拱手鞠躬。”此事,还得求江少爷美言才得。”
“西席严重。季岩愧不敢当。”
“卢少爷何不同江兄弟一样,称我为兄?你二人一般岁数,我长你们数岁,只为兄,不为师。这件事,还指望贤弟帮忙成全。”
“一切听从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