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随后进行了认真的讨论。在大家讨论得最热烈的时候，梁县长发了言：“对，杨家百户的条件很好，不过还要注意一个问题，敌人如果真的扎在杨家百户，那些沉在水底下的渣滓都会漂上来，对这些人要有个分析，要采取必要的措施……”

正说到这里，美子和杨大婶走了进来。美子不管他们开什么会，一下子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梁县长，王新民同志让我告诉你，区里的鞋全都达到梨花峪去啦……”

梁县长马上把注意力转到军鞋上来，问美子：“你们还能再凑一些吗？”

“怕来不及，就是凑上一二百双也解决不了二营的问题呀！”美子看看梁县长正在考虑怎样处理，索性提出自己的建议：“是不是派人到梨花峪去一趟，要是军代所还没转账，就把它领出来一直送至二营去。”

“转了账呢？”

“那就用县政府名义支领一千二百双。”

“赶得上吗？”

“没问题。”美子认为梁县长基本上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就又提出一个要求：“那就让我去一趟吧！”

杨树人和杨长发都有些不以为然。杨长发说道：“你去？你也不看看是什么环境？”

美子刚要答言，杨大婶端着一盆子玉米粥进来，放在炕上，冲着美子说道：“这是老梁点的饭，你也在这儿吃吧！”

“我吃过了。”

“多吃一点，好去梨花峪，重要任务又该轮到你这个丫头啦！你们一面吃一面开会，我还得到门口去看看。”美子没想到，自己的要求首先受到大婶的支持。她就顺着这个梯子爬上去。

“梁县长，让我去吧，大婶都同意了，我保证完成任务。”

美子看着梁县长的嘴角上，有几条犹豫的笑纹，她就争取主动，讲出三条理由：第一，她到过梨花峪，算是比较熟悉了；第二，送鞋是她经手的，理应再由她领回来；第三，别的同志都脱不开身，她的任务可以由别人暂时代替。这些理由都没说服梁县长，但是梁县长确也考虑，派谁去呢？如果美子能去是再好不过了，究竟她是个女同志呀！

“美子，敌情的变化很快，前天还说是动向不明，可是昨天晚上的情报说，敌人已经在平原地区开始‘扫荡”了。你去是不合适的。”

“梁县长，是不是你的思想上也有问题？好像女同志只会做鞋，不会送鞋。”

梁仲则笑了起来，屋里的人也都笑了。梁仲则说道：“女同志受到体力、经验的限制，这是客观事实啊！”

说到这一点，美子可抓住了理。“论体力，我在复仇团里上山越岭，没落在男同志的后头；论经验，虽然不多，可是也算上过阵、打过仗啊！”

杨树人拍了拍美子的后背，哈哈地大笑起来。“我的大侄女，你是逢人拜老师的，什么时候学得骄傲起来啦？”

“这不是骄傲，是客观事实啊！”美子说得梁县长也大笑起来，她又趁势说道：“其实，这还是小事，要紧的是敌情越紧张，女同志越比男同志好活动，目标小，容易掩护。”

这条外加的理由，却说到了梁县长的心坎上，他不能不同意了。他对美子的体力、毅力，是有所了解的，于是答应了美子的要求

“好吧，我这么决定，看看邱林同志有什么意见。争取早出发，走北路，手续办得越快越好，取到军鞋直接送到望马屯。望马屯，你知道吗？就在小燕寨的东面。如果二营不在，就找望马屯的支部书记唐继尧联系。”

邱林自然只好同意，可是他还是让美子顺路告诉王新民一下。

梁县长把他的通讯员小吴叫进来，让他跟美子一块去，又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军代所的曹所长，一封给唐继尧转钱营长，交给美子带好。

“美子，敌情变化很快，多加小心。任务既然交给你，就相信你一定能够完成，碰到困难，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克服，保证按时把军鞋送交钱营长。”

美子站了起来，把散乱了的头发用手拢了一下，发出受到信任的愉快的微笑，向梁县长和邱区长告辞。

美子和小吴一起出发了。梁县长继续主持那个还没开完的会议。

美子和小吴到了马蹄峪，把梁县长和邱区长的决定告诉了王新民，并且托付王新民转告二营司务长。她自己分担的任务：也托付王新民转告小程，让她临时代办一下。

月亮刚刚爬上来，星斗满天，美子和小吴迎着凉飕飕的夜风，怀着热辣辣的心情，越过丰黄公路，绕过大狼山，踏过白沙河，爬过凤凰岭，在战斗的初春，二进梨花峪。

敌情变化之快，是出乎人们预料的。下午，梁县长还说敌人在平原地区开始“扫荡”，清早到了梨花峪附近的时候，敌人对这一带山区已经进行武装侦察了。美子和小吴一登上梨花峪的东梁，这个美丽的花果之乡，又呈现在他们眼前。

在黎明的晨光里可以看到，杏花已经开放，象一层春雪遮盖了整个山村。美子凭着记忆，朝山下看着，辨认手榴弹厂所在的杏树园，那不是嘛，北山坡下，几间草房，被半埋在初春的杏花里。

“走！”美子招呼着小吴，一气跑下山去。可是到了山

下，进了果林，就迷了路。她只记得杏树园在落雁山的北、面，这儿有七八条曲曲折折忽高忽低的小路，走那一条才对呢？不得不找人打听。说也奇怪，上次来的时候，梨花峪人来人往，鸡鸣狗叫，热气腾腾。现在却显得安静了，笼罩着一些紧张的气氛。他们碰到一位老人，向他打听到准确的路，就听西边传来喊话的声音：“敌人到前山寺啦。”

美子看看虎背山上的消息树，还挺拔地立在晨光之中，告诉小吴：“不要紧，敌人在山外头。”他们加快脚步，迎着喊话的声音，到杏树园去。

房东老大娘立刻认出了美子。

“你不是上年来过的杨姑娘啊？”

倒不是老大娘的记性那么好，自从美子上次来过之后，至少也接待过上百的女同志，她不可能在一年之后，认出每个被接待过的人。她之所以还能认出美子，是因为美子这个姑娘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以致美子剪掉了那条大辫也瞒不过她的眼睛。老大娘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也没改变她的乐观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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