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初中,以为可以在高中变换一种生活方式,可是军训的第一天就被班上的同学打进医务室。睡在医疗床上的他闭着眼睛,忍受着肩膀传来的剧烈疼痛,听到的却是秦子孝和另一个女人紧紧相抱在一起的对话。他看到过秦子孝和那个女人赤裸地睡在床上,也知道秦子孝每天都在陪着她,但最后依然决定义无反顾地去爱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他唯一的,只要能够偶尔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在公交车里遇见自己喜欢的岳小翌,在食堂里遇见自己在乎的岳小晗,这一切似乎都来得那么美好。可是在公寓里他却弯着嘴角向岳小翌解释什么是真正的恶毒,在喷水池边他却听到岳小晗骂自己人妖,以及之后有一次,岳小晗抓住他的手认认真真地对他说,离我远点。他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见到多年不见的两个哥哥,想要重新开始他们共同经历的生活。
本来一切都开始变得真正美好起来,他母亲却在把他从公寓里带回来之后用木棍狠狠地抽打他,没有流露出一丝同情和怜悯,宁愿他跪在庭院就这样冻死。为了怕两个哥哥担心自己,于是在他们面前尽量伪装起来,只是一不小心就会在眼睛里含满沉甸甸的泪水。
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如同渡过漫长的几个世纪,世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奇妙的变化。一个人影在他前方开始奔跑起来,他动动脚开始追逐。以为今后可以走在一起,往后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只是那个人影突然就在一片浓雾中消失掉,再也寻不见踪迹。可那个人影究竟是谁呢?
其实难过和悲伤也没有多大区别,后者不过是前者的上升。
2010年1月15号星期五下午
小时候的事情岳小晗已经记不清太多,印象最深的只是岳小翌和陈埕常常走在一起,南苑的每一条巷道都留下了他们一前一后的脚印。岳小翌喜欢陈埕,陈埕也喜欢岳小翌。陈埕每天都追在岳小翌背后跑,岳小翌也总是围绕着陈埕转。无论那种喜欢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被他们看重的始终都是对方,被他们忽视的始终都是自己。
有时候岳小晗真的觉得,陈埕的生活里只有柏翌的存在,不管秦子孝在他心中的定位是什么,他始终都是把柏翌放在第一位。而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柏翌的生活里并不是只有陈埕的存在。可这两个人在柏翌心里所占据的空间到底谁更多?柏翌更愿意把谁放在第一位?一个是干净的白色花朵,释放着淡淡的香气,朝柏翌露出的笑容似乎都能泛出温柔的白光来,就是这样吸引着柏翌把她紧紧包裹在心房,给她很多温暖很多疼爱。一个是隐藏在浓雾中的影子,蹲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忍受。他的世界里永远只是痛苦与害怕,永远只会听到一些人嘲笑他指着他说三道四,永远只是被别人当做异类当做怪物。
坐在座位上发呆好长一段时间,岳小晗才把课本放进书包里,他拉好拉链后站起来,背起书包飞快地冲出教室。
跑出楼道,在平行的位置看到陈埕提着书包等在教室门口。岳小晗松一口气,还以为陈埕回去了,原来还是在等着自己来叫他。他轻轻喘息几下,走到陈埕面前,“走,回去了。”他伸出手抓住陈埕的书包,想帮他提。
陈埕低着头,书包被他用力地抓在手上。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岳小晗,说:“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街上。”
岳小晗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陈埕,抓着书包的手没有松开。“你去街上做…”
“好了,我们走吧!”赵若尘从门里走出来,正埋头拉书包拉链,拉好拉链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陈埕面前的岳小晗。
“走。”陈埕动动书包。岳小晗松开手。陈埕抓住赵若尘大衣下摆,拉着他踏进眼前这片白茫茫的操场。
岳小晗转过身去,看着陈埕渐渐缩小的背影,一动也不动。喉咙里像是灌进水,突然呛一下,更像是哽咽一下。
他就这样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掉,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找不到。也许只是错觉吧。怎么会再也找不到了,不就在自己身边的吗?
岳小晗稍稍把头抬起来,看到的依然是彤云密布正在飘雪的灰色天空。
光线在此刻悄悄变得黯淡了。
2010年1月15号星期五晚上
陈埕回到南苑时已经快要接近十一点钟。推开铁门,他走到房檐下。
屋子里没有亮灯,他们可能睡了吧。
陈埕关上门,转身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一个黑糊糊的影子。在暗暗的光线下仔细一看,才通过模糊的轮廓看清了那是徐静淑,接着就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
“这么晚回来,又死到哪去啦?”
陈埕没有搭理她,直接走进厨房打开灯。因为在黑暗中停留了一会儿,所以他感到眼睛有些刺痛。
和自己想到的一样,饭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剩下,冷冷的像个停尸房。早知道应该在外面吃些东西再回来。刚才和赵若尘去书店之后就去逛街,再之后就是去看电影,不过一直都没有吃东西,只是吃了一些爆米花,喝了一杯奶茶。虽然现在肚子很饿,但是想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徐静淑,也懒得在厨房弄什么东西,于是他关掉灯,在一片黑暗中朝楼梯那边走去。
窗户前洒进来一片淡淡的光线,把客厅里照亮了一点。
徐静淑站起来,举起遥控器狠狠地朝陈埕那边扔过去,刚好扔中陈埕的后脑勺。然后砰的一声,遥控器掉在地板上,像是裂开了。
扔中自己的一瞬间就感到一阵眩晕的疼痛,但陈埕没发出声音,只是停下来,瞬间捏紧拳头。“下次应该准备一把刀子,放在随手能拿得到的地方。”
“和老娘斗法,和我打冷战,有本事从这个家滚出去,吃的穿的别靠老娘!”
“你就是厌恶这个真正的我,觉得丢人。你真的就那么无法接受我?你真的想我离开?”陈埕转身看着茶几前黑糊糊的影子,“或许我真的离开了,你就会开心一点吧!”
徐静淑冲到陈埕面前,黑暗中一个巴掌扫过他流泪的脸,手心沾湿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