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埕明白似的点点头，然后说：“你们知道我妈周末带我去什么地方了吗？带我去人民医院看心理医生。出门前还不忘赏我一个巴掌。”
“是不是，你说话的时候又把她气到了？”柏翌说的不是很直接。
陈埕扬扬眉毛，说，“她现在都巴不得我快点死。我觉得她跟我说话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都是带着颜色的，估计难以接受我吧。”
“那你究竟想怎么办？”柏翌问。
“我还能怎么办？反正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我走。她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她。”
“你别说这些废话行不行！”岳小晗看着陈埕不耐烦地吼出来，“你想走到哪去？又去找他妈的秦子孝，你以为他会养你一辈子啊？”他把头撇向另一边，“他妈一天到晚尽说些屁话！”
陈埕提高声音吼回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就去死！”
“你去啊！”岳小晗朝陈埕吼出这句话的眼睛瞪得更大。
柏翌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陈埕的眼眶立刻变得有些红了。
陈埕低下头轻轻地说：“你又和我吵架。”
其实听到陈埕这样说，岳小晗也是感到有点心痛的。他都已经这样了，还在我们面前装得很轻松很看得开，我怎么能去吼他？
“不是跟你吵架。”没有了怒火的岳小晗轻声说。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陈埕伸手在岳小晗后背拍拍，然后重新看向窗外。
那层透明的玻璃外是缓缓飘雪的马路。
马路两旁的人行道上行人匆匆经过，马路中央是来来回回穿梭的车辆。
每天都是这种嘈杂的声音，一阵又一阵传向半空中后，将凝固的空气划开无数道口子。
2009年12月31号星期四下午
公寓的客厅里，电视是关着的，秦子孝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手里紧紧握着一张火车票。
这几天秦子孝都在外面办事，他已经把画室转给了松江学院的一位美术老师。今天早上他去校长办公室递交辞职书，也已得到校长的批准。秦子孝想把这栋公寓留着，公寓里的所有家具都留着，不想把它卖出去。元旦放假的最后一天便是他离开的日子，到时候只要带着行礼箱走就行了。这样的话，当陈埕觉得无处可去的时候还能来公寓看看，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收到陈埕的短信后，知道他待会儿会到公寓来，秦子孝清楚这是陈埕最后一次来找自己，过了今晚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自己。本来以为到了分别的最后一天自己会很悲伤很难过，可直到收到陈埕发来的短信，内心也一直是觉得格外平静，好像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如果冬日黎明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那么他们的生活又会回到从前。
一条土黄色的小狗从浴室里一晃一晃地走出来，它摇动着尾巴仰着头朝沙发那边走过去。
秦子孝记得陈埕以前跟自己说过，他喜欢《导盲犬小Q》上面的小Q。所以秦子孝去宠物店的那天下午特意挑选了一只和小Q一个品种的狗狗。当秦子孝在电暖笼里看到它的时候，它正和其他四个小家伙躺在狗妈妈的肚子下甜甜地睡觉。看着它们可爱的小模样，他伸出手指选到它，因为它四角朝天的睡样是五只小狗当中最可爱的。当天秦子孝还在店里给它买了四袋狗饼干和一个软塑料的可以叫出声音的黄色小鸭子玩具，然后就把这个小家伙包裹在大衣里，提着那袋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呜呜…”小狗舔着秦子孝捶下沙发的右手，哼哼直叫。
“怎么呢？”秦子孝坐起来，把火车票放进衣服内侧口袋里后，双手抱住小狗的身体，把它抬到半空中处近它的脸，微笑着说：“不是在睡觉么？是不是肚子饿了？”
小狗不停地摇动小尾巴，嗅嗅秦子孝脸上的味道后，吐出舌头舔着他的鼻尖。
秦子孝把小狗仰放到腿上，摸摸它圆鼓鼓的小肚子，接着把手指伸到它嘴边，让它舔自己的手指头。“小家伙，你早上吃太多啦！”
小狗兀自四角朝天，闭着眼睛香喷喷地舔秦子孝的手指头。
一阵门铃声从玄关那边传过来，秦子孝把狗放下来，开门后看到陈埕站在门外。
那两张脸露出淡淡笑容，给人的感觉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无论此刻内心多么沉重，始终都会选择把那份沉重遮掩起来。
“进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秦子孝往门后边靠，出现在陈埕视线里的是一只和小Q小时候一样的狗狗，它正偏着脑袋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一步、两步…小狗试探性地往陈埕脚下移动，慢慢的，它的尾巴开始摇晃起来。
陈埕蹲下来，摊开手掌迎着它。“给我买的？”他把小狗抱在怀里，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
“喜不喜欢？”秦子孝关门后先进到浴室，从小狗的窝里拣起小鸭子才出来。听到陈埕说喜欢，他便捏捏小鸭子，发出嘎嘎的两声。
陈埕和小狗的视线都移动到那只小鸭子上。“这是它的玩具？”陈埕看着秦子孝。小狗在陈埕怀里左动右动，似乎有些着急。“你动什么动？又不会抢你的！”陈埕埋头瞪着小狗。
秦子孝把小鸭子送到小狗嘴边，小狗咬住小鸭子不放，陈埕微笑着抚摸小狗的脑袋，说：“它叫什么名字呀？”
秦子孝伸手围着陈埕坐到沙发上去，秦子孝说：“它还没名字，你来取。”
陈埕想了想，说：“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
“皮…皮…”陈埕侧脸看着秦子孝，说：“就叫皮皮！”
秦子孝点点头，“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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