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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李耀本色狼露相
5075字

“一个意思,江老爷好人哪。可惜好人不长寿。可惜,可惜!”张万山叹着气。

“你过来一下,我正好有话跟你说。江云鹤拉张万山到一傍说话,告诉他江繁远临终嘱托的意思。

张万山有些迟疑:“承蒙错爱,十分感谢!只是这高攀的事……”

很快,胡建礼提了许多东西回来了:“哎呀,累死我了,累死我了。手都快要提断了。天强佬,这个清单都是按你所要求购买记录的东西。这些是找回来的碎银子,都给你。我的事就算忙完了。”

他提着买做丧事素宴的菜等杂货东西回来交差,但所花费的银子却大大超出张天强的预算。张天强把小算盘打得啪叭啪叭直响,把胡建礼买回来的东西与找回的银子核对了一下,仔细算了算,有些恼火,便责怪胡建礼没有好好砍价,多花了不少钱。

——”你怎么买得这么贵?都大大超支了。”

“有什么贵?人家开的就是这个价。”胡建礼看看他。

“那你怎么就不会讲价呢?人家开价多少你就买多少,那么以后金山银山也会被你败空!张天强指责他。

“人家败不败空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简直就是狗捉老鼠——多管闲事。胡建礼有些不屑。

张天强停下手里的活,不满的看着他:“我们这是帮人家江家做事,得会计划。否则你大手大脚地花钱怎么对得起人家?你这人怎么是木桐吹火——不会通啊?”

胡建礼有些火了:“你才不会通。你说话干净一点。”

张天强也不甘示弱:“你这不是故意让我过不去,还是你想摆她——的什么架子?”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要指桑骂槐,挟枪带棒。”

江爱真急忙过来为胡建礼辩解:“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他是没你会计算,你是成天一个算盘子吊在胸前,当然会计算了?已经过去了的就算了。是我让他去买的,难道你还要骂我不成?

“我……这不是……”张天强有些委屈。

江云鹤出来打圆场了:“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了江家办事,不要伤了和气。你们这么吵,惊了老爷多么不好?张天强他也是为了你们家省钱办事。他脾气不好,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听他刚才说的什么话?故意挟枪带棒的。”

江云鹤继续解释:“小姐,他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说不定是一时说走漏了嘴,张天强,你说是吧?”

张天强连忙找台阶下:“我……我……是是是。”

江爱真指责江云鹤:“你就是一个和事佬。”

“我这不是……”江云鹤有些无辜的看着大家。

“好了好了,都去忙吧。”江母突然走过来,拆散人群道。

胡建礼被张天强责备,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甩开江爱真就离开了。江爱真也气呼呼地走了。

江母和江云鹤对视了一眼,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似乎都感觉到这三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太好处理。

突然,江家大门前一阵骚动——这是李耀本来了。他从墨香堂书坊匆匆赶来送上丧礼、上堂拜祭。

江云鹤急忙唱礼:“墨香堂书坊李耀本老板、李老爷白银五十两——

李耀本在江繁远灵堂前一步三叩首,显得比大家都心痛——

“江兄——江兄啊——你怎么能就这么早地匆匆而去呢?在古堡留下我一人独撑危局,其心何忍?兄长躬耕雕版书业几十年,行内行外有口皆碑,功高勋业名溢江南,东南西北广播英名;勤俭持家艰苦创业,父慈女孝街坊称颂,大业将成身先去,遗吾老朽空嗟叹。呜呼矣哉——呜呼矣哉也——”

江母冷冷的看着他说:“谢祭。”

李耀本又转向江母:“请嫂子节哀,保重!”

大家都冷眼看他,觉得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像在表演。

……

江爱真的闺房布置得十分雅致、温馨。江爱真找来黄少芳,请她解释和李庆全及李家的关系。

“少芳,我们从妹子群相好至今敢久远了,你我之间几乎是无话不谈对不对?我什么样的事都没有瞒过你,在你我和他家之间,你可千万不能成了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哟!?”

“哇,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家?你是指那个他?那个意思……”

江爱真:“什么?那个……嘿,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黄少芳点头:“他啊,估计有八成。可我没有。

江爱真来了歪性质,笑着问:“喔,难怪。可这是真的吗?哎,他都跟你说些什么?说一说吗!快,透露一点让我听一听。”

“这怎么好说的哩?”黄少芳有些不好意思。

江爱真则不依不饶:“说说看?”

“怪不好意思的。尽是一些酸不溜湫的东西!”

“说一点,也让我也学一学。”江爱真还是不肯放过她。

“好吧,不过……不过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这可是我们俩的绝对的秘密行不行?”黄少芳有些羞涩的说。

“我起誓!”

“所以吗,他才时常地跟踪我,在路上拦我。我又不能不让别人说话吧?你想想看,他说那些酸不酸、甜不甜、涩不拉叽的臭屁话,我又不能封人家的嘴吧,对吧?没想到你们家的老管家还不相信我,到处去跟踪我。难怪那一天我刚进你们家的门,你们都这么怪怪地看着我,好象我是一个贼一样。我可告诉你啊,我可绝没有做对不起你们江家的事情。要不我发誓——”

江爱真忙拦住她:“好好好,好了。是我们多心了。行了吧?我给你赔不是!

黄少芳小声说:“爱真,我们永远是好姐妹,是吗?”

江爱真点头:“唔。永远!二人击掌可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看上你了呢?你想想看那天李耀本来拜祭我爹说的那一番话,我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一付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口气,简直是一句真话都没有。我总啄磨:“我爹的被土匪绑架;雾阁今天的困难处境,我总觉得有一只神秘的黑手后头在操纵着!”

黄少芳看着她,慢慢摇着头:“你是说墨香堂李家?是李庆全他们父子俩搞的鬼?不不不,决不可能!事实不是证明是土匪瘌痢头他们作的崇?我又不是傻瓜,连这点好坏都分不清?李庆全他们家可真是一个积善人家啊。我看李庆全这人不错。你们会不会多心了?”

“这……可这……”

江爱真一时真的不知说什么好。

……

庙外古木森天、云雾缭绕,庙内破破烂烂、阴暗潮湿——”半天崠山顶上的一座破庙里,众土匪正在赌博、喝酒。

土匪甲与瘌痢头为争抢锅里边剩下的、最后一块肉骨头,差点打了起来。

土匪甲道:“这明明是我的,你这个瘌痢头短命仔干吗要跟我抢?”

“瘌痢头说:“这肉骨头上戳了你娘的名字吗?”

土匪甲也不甘示弱道:“这肉骨头上是没戳我娘的名字。可是戳了你娘的名字吗?”

“你……我……”瘌痢头恼羞成怒:“鸟你娘的!难道你想反了不成?敢跟老子我抢?”

“跟你抢?有本事你去跟人家李耀本抢啊?

“瘌痢头拍桌而起:“你以为我不敢?

鲁永走过来:“好了,别鸟他娘的狗咬狗两嘴毛了!瘌痢头你过来,我看墨香堂的李耀本他是不想给钱了。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大干了!你什么时候到李耀本那去看看,我们找机会把人都带上,直接到李家干掉李耀本,洗劫墨香堂。然后兄弟们一起跑到冠豸山竹安寨,再招兵买马,我们就兵强马壮占山为王罗——”

众土匪高兴的吼着:“喔——喔——占山为王罗——”

“瘌痢头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哎,那我现在就下去?

鲁永点头:“快去快回。

“哎——”一种会心的微笑浮现在瘌痢头的眉眼之间。

……

汀州府附近的战场,清、明二军对峙日久,兵营遍地,旌旗蔽日。

一队南下的清军与北上的明郑的军队在混战。战埸一片狼籍,尸横遍野,丢盔弃甲。

远处,老百姓携儿带女到处逃亡。村村镇镇萧条不堪,店铺关门大吉。

在古堡镇小街上,家家关门闭户。

鲁大与瘌痢头等土匪耀武扬威地从街头上走过。

行人恐避不及。

这边,古堡雾阁书坊已经濒临倒闭,少数的一些工人却凑在一起一边纳纳鞋底、绣围裙,一边讲古。

看着这不生不死的状态,江母与江爱真失望地走出工房。

“半天崠纸槽也已处在半停产状态。

张天强的纸槽也快维持不下去了,但仍在苦苦支撑,兵乱带来的后果,使古堡的书坊对于玉扣纸的需求量急剧下降。纸槽也有点开工不足。

刘家梁倒悠闲了——他在纸槽外一边侍弄兰花,一边晒太阳。

张天强见刘家梁在侍弄兰花有点焦急,上前道:“这个乱兵老他娘的打仗,纸都销不出去了,书也卖不出去。你怎么还有这个闲情逸致?”

刘家梁笑道:“稍安勿燥,老板!有的时候人要顺天合世。你看兰花源于深山之中,或荆刺丛里,林木荫下;或陡坡平地,乱石之间。不过,凡好花均是株不惊人,叶不出众。有的几年育不出一苗;但次的兰花也不因次而自暴自弃,多数随遇而安自发自长,容易成活,易于栽培。但好花与次花并非一成不变,受阳光、冷热、气候、土质的影响,老天这个神秘的造物主会使一些兰花产生变异:“有的好花会变成次花,有的次花也会变成好花、奇特异香之花。”他摇头晃脑,继续浇花晒日。

张天强苦笑着:“看不出啊,三日不见鸡变鸭了啊,屎壳螂推出金蛋蛋了?”

刘家梁大笑道:“我说那里来的屎臭气,原来是屎缸盖子没盖好。

张天强佯怒道:“你……阴屎屁!”

刘家梁与张天强相视而笑。

……

而在古堡街道另一端,墨香堂书坊已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书坊内各工房秩序井然,客家妹子们正在各自的工作程序上认真、麻利地工作着。

李耀本带着张玉浦在工房巡视。

他们的书房也布置的典雅清幽——明式家具、名人书画、古董根雕遍布,颇有些书香门第的风味。

李耀本从工房回来,正在书房跟张玉浦说话。

“听人从杭州传回来的消息,说李庆秀这个混小子不争气,在苏、杭花天酒地,是个败家子。我看这个家那是指望不上他了。李庆全对家里的事情又不上心,墨香堂怎么靠得上他们呢?眼下在古堡,张天强这臭小子挺有手段,看来要多厉炼厉炼李庆全才行。听说这次江苏书商敏浩月要带大批的订单过来,正好让他厉练厉练。”这是李耀本的声音。

“老爷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他是该放单飞了。”

“唔,那么你去叫他过来。我跟他说。”

“哎。”张玉浦匆匆离开,到另一房间唤李庆全大少爷——老爷子叫你哪。”

“就来。”李庆全大声答应着,来到父亲书房里。

“庆全哪,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这么当甩手掌柜了。以后啊墨香堂工房的具体操作和管理,就交给你,我就一般不再过问了。听说这次江苏书商敏浩月来古堡,他肯定会带来大笔的生意,你就放开手好好干,一定要把他留在墨香堂。”李耀本看着儿子。

李庆全点头:“爹,你放心,看我的。”

“我们是做生意的人家,有一句古话我想留给你,这是我李耀本成就今天家业的秘笈:直肠直肚,锅头没米煮;横肠吊肚,门前拴马牯。”

李庆全想了一会,复吟道:“直肠直肚,锅头没米煮;横肠吊肚,门前拴马牯。

李耀本有些高兴的看着儿子:“对头。孩子,好好品一品。人生就这样。想通了,就这么做!墨香堂看你的了!

张玉浦候在门外,也不住直点头。

……

江繁远的炭画相悬挂在江家大厅神龛上方,慈祥而稍带古板。

江繁远的丧事过后,江家如折栋梁,连日常开支都要靠典当来维持了。这不,眼下就是江母挟着一小包东西从当铺回来,匆匆进屋,立刻把江云鹤、江爱真、张天强、黄少芳等一一叫到一起。

“来来来,莲儿,快搬凳子给大家坐。”江母对女儿说。

“这点小事怎敢劳驾小姐?”江云鹤忙站起来。

“夫人,你这是为何?”黄少芳也颇有不解。

“大家也清楚,自从老爷走了之后,雾阁的生意也差了很多,工房有的已经停工了。是我无能,委曲大家了。今天我当了一点首饰,想分给大家,希望你们能找个好去处。”江母扫了大家一眼,无奈地说。

“夫人,你就别说了,我是不会离开雾阁的。”江云鹤坚定地说。

张天强也点着头:“我也是不会离开雾阁的。”

江母看着黄少芳:“少芳帮雾阁借到的钱也无法一时归还,等将雾阁的雕版工房盘出以及将江家的田产置卖,连同拖欠工人的工钱一起慢慢还就是。希望张天强的纸槽现在能收留她……

张天强打断她道:“夫人,我不怎么会讲话,但有句话我想要讲——”

“你说。”

“古话讲,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江老爷生前和夫人对我们仁义如山,我是奔着这个而来的。现在江老爷不在了,可害他的人不但逍遥法外,还可能继续作恶害人,我们怎么能在老虎面前退脚跟呢?水大浸不到船,手大遮唔过天,只要我们合起来,一条心,雾阁不但能振兴,还可能给江老爷、给我那十几年前冤死的父母亲报仇!”

“你说你的父母亲是十几年前冤死的?”江母不解的望着他。

“对!听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下午,我的亲生父母亲就是来找雾阁书坊,找江老爷,找你们做雕版书生意的,结果在半天岽遭遇土匪双双给杀害了。至今尸骨无存!如果你们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雾阁决不止今天的雾阁!我一定会让雾阁书坊重新兴旺起来的!”张天强激动的站起来。

江云鹤伸出大拇指:“好样的,孩子,有志气!我相信江老爷没有看错你。”

江母脸上也稍有喜色:“孩子,雾阁真的有希望?”

“夫人,小姐,你们放心!”

江爱真疑惑地看着张天强。

……

一会,江爱真与黄少芳回到江爱真的闺房。

江爱真的闺房温馨、浪漫,颇有客家妹子的气息。

“哎,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误解了张天强这小子?他起码不是那么坏,是吧?”

江爱真不以为然:“我总感觉他象村口古溪河的那口深塘,黑幽幽的怎么也看不见底,好吓人。而胡建礼就象我们土楼里的那口水井,清澈见底,清甜可口,沁人肺腑,好诱人。”

“哇——看你夸的啧、啧、啧。黄少芳笑着。

“哎,你那个什么李大公子呢?”

“什么?什么李大公子呢?”黄少芳没反应过来。

“哟,八字都没一撇,就开始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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