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之前,颜暖在姚府命并不金贵,待遇并不公平,连吃的也是府上主人吃完后,管家吃,管家吃完后小厮吃,最后才轮到颜暖和府上养的两只凶巴巴的豺舅吃。
沈妈总是抹着眼泪说,姚府这一家子都在造孽哦,不带他们这么把闺女不当人看的…
他们有心将颜暖折磨死,因为算命郎中说十二岁之前不死,就是他们府上人将一个一个死,但大户人家好面子啊!活生生的把自家女儿光明正大的弄死传出去多上不了台面。
连颜暖的名字都是取自算命先生的那句亦真亦假的断言‘妖颜惑众,福薄命浅。’
颜暖觉得,自己长成这样顶多也就算个基因突变而已嘛。
姚府烧香求拜本该是娇小姐命的颜暖在府中能放任自流,自生自灭,可是呢,死不掉就是死不掉,即使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没事,在府中某个角落躲上两三天,柳老爷子抖着两撇胡子指挥着小厮们在府中地毯式搜尸体时,颜暖总是适当的挑选个适当的地点,气氛,阴森森的出现在柳老爷子身后出现。
爹爹,你是在找我吗?
通常,柳老爷子会被她月光下泛着褐色的头发和熠熠生辉的紫眸吓的半死。
很欣赏的说,她对于爹爹几乎跳出眼眶的瞳孔,和半跌不跌的跑开的狼狈身子,这效果,犹如打了任通二脉一般舒坦。
十四岁那年,府中一夫人生孩子没缓过气,憋气蹬腿一尸两命,不用多牵扯,已经是认定的死理,这晦气事儿起因全都出于姚府中那个泛着紫瞳和一头褐发的颜暖身上。
比起面子,哦!原来生命比较重要。
于是从小扯自己长大的沈妈和她自己一起被赶出来了。
烟花巷,从进入开始,她就知道,不过如此,比起姚府隐晦的黑暗丑陋,只是表现的明朗,丑陋的更明显而已。
沈妈,曾经在娘亲身边的老妈子,无论自己多被自家人多不待见,从来没有像府上的人一样冷冰冰的对待自己…
这天早上,沈妈一大早就起身,做了稀粥和酸菜,匆匆叮嘱阿昔要和睦相处,不要欺负颜暖,瞳昔依旧是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又是被沈妈一顿胖揍后才出去做临时活。
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明明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非从战火连绵的肉体掐架,到精神上的口腔舌剑,最后背对着喝粥冷战。
屋里稀里哗啦的喝粥声响默契的一声盖过一声,暗中别扭的掐架。
“余哥!今天说好今天去钓鱼的!今儿我准比你钓的多!”一个虎头虎脑眼睛贼亮的胖小子卷着着四肢袖口,顶着一破草帽兴匆匆的跑进来。
阿昔扔下碗筷,漫不经心的站起身在那胖小子头上拍了下:“德性!毛毛躁躁的伤着了蹲陈大夫门口喝西北风去!”
那胖小子摸着头发讪笑。
他们没有所谓的风雅,没有文绉绉的假笑,最直接,最明快的直白。
颜暖以为阿昔天生凶巴巴的,原来不是,蛮横的只是她这个外来侵入者。
“咦,这丫头谁啊!我娘说沈妈领了一个闺女回来给你当童养媳,不会是她吧?嘿!白白净净的真好看!”
颜暖忙把头低下,生怕他看到自己那双微微泛紫的瞳孔时还会不会对自己保留一份好印象。
“呸!你小子留点口德行不?!送上门来我还不要!丑八怪!”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老驿家的黎儿姑娘嘛!哈哈…”
阿昔大大咧咧的踢开桌脚一张矮凳,勾着那胖小子的脖子:“就你话多!”就一起出门了。
颜暖抬头正欲发火,却对上胖小子回头示好的抛媚眼,她一愣,只见他的脑袋被瞳昔毫不留情的掰回去了。
颜暖吃完饭,一个人坐在瓦房门口发呆。
几个无所事事的男子在一边嬉笑怒骂的小赌,侧门一个三十多岁的艳俗女人全身飘着劣质的庸脂俗粉,头顶一朵大红花,眼神迷离的正靠在门口向一位路过的老汉招帕子,吓得老汉脸色都青了,落荒而逃。
惹得那群在赌博的男子一阵浪笑:“姬三姐,你怎么生意都做到老实的汉子头上了?真是饥不择食啊!”
“呸!管的挺宽!我姬三姐不偷不抢的做生意碍着你们了?赌你们的!”尖声尖气的声音透着刺鼻的香味让人浑身不舒坦,她说完就‘嘭’的一声把木门合上,震下两片墙皮。
“哈哈…”
那群吊儿郎当的男子边笑变调侃,把话题扯到在坐在门口发呆的颜暖身上:“哟呵!这沈妈带回来的姑娘是不是脑子痴的啊,屁不放一声坐着都大半天了!”
粗俗的话让她难堪的皱起眉头,打算进门不去理他们,搬着小矮凳子也学姬三姐重重的顺手把门甩上。
“嘭!”
“嘭!”
同时发出两道声响,颜暖突然想起这木板门是要靠自己搬动才能勉强掩上的,一道砸在门栏上,摇摆两下,又重重压在门内的颜暖身上。
“哈哈哈哈…”
笑声更加肆无忌惮。
“姬三姐,这丫头想学你啊!你后继有人咯!”
“出来调教调教啊,大爷我第一个跟你做生意!”
“哦哟哦哟!咱们以后烟花巷姬三姐当鸡头后面跟着一个小鸡,烟花巷以后的男人们艳福了!”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