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张青案,案上设一尊青铜的佛像,供着鲜果香火。佛的面容在灯火下飘摇,似喜似悲。
青案前,一白衣女子在蒲团上静静打坐。
她全身没有佩戴一样饰物,浓密乌黑的长发简单挽做一个高山流水髻,余发静静地披散,如黑色的瀑布坠落,再铺洒至青石地板之上,美态异常。那身白衣非男袍亦非女裙,素白无花,袖长过腕,只露出藕白细嫩的指尖。手中攥着的一串翡翠佛珠,轻轻移动,每转一圈,便略停顿一下,然后继续。
一个宫女打扮的绿衣姑娘轻轻推门进来。
她生得眉清目秀,柳眉杏眼,翘鼻薄唇,玲珑秀耳上戴一对奶白珍珠,身着绿色纹花短袄,下穿蝶纹白色罗纱裙,腰系绦金丝绒带,脚穿海棠绣花鞋。特别是手上的一对扁圆玉镯,怎地是通体碧绿,晶莹可爱,并非凡俗之物。
这俏人儿走到白衣女子身后,款款行礼道:“夜已深了,请娘娘早点儿安歇吧。”
“不需要伺候了,你先下去吧。”白衣女子动都不动一下。她的声音轻柔动听,像是清泉飞流直下,又好像玉珠落盘。
“是。”绿衣姑娘应了一声,便往案前来,拿起镊子拔了拔灯芯。屋内立时变得光亮许多。她顺着灯光,端详静坐在佛台前的白衣女子,眼中涌起艳羡又赞叹的色彩。
“娘娘是何等的如花如月之容,倾国倾城之貌!能够伺候娘娘,实在是奴婢的福气。”
听到这话,白衣女子手数着佛珠的动作停止,然后是一声低低的嗟叹——
“不必这样不舍,退下吧。”
“是,娘娘。”绿衣姑娘将衣袖在眼角抹了抹,听话地退出房外,轻轻掩上门。
白衣女子就此独坐良久,终于长长地又叹一口气,将佛珠收入怀中,自蒲团上立起身来。
她的身体苗条纤盈,虽是一袭纯白衣衫,却愈发显得脱凡绝俗。体态飘摇,弱不禁风,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静立在水一方,令人顿生怜惜之心。
她换至跪姿,对案上的佛礼了三回,轻声道:“弟子不才,出此下策。请佛祖保佑。”
她复起身,又呆立了半晌,这才缓缓走至青案的油灯前,俯身要将灯吹灭。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伴随着只出口半声的惊呼,在屋中骤然响起。
只一瞬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灯光扑灭,隐去古佛青案,所有一切立时被黑暗侵吞,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