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马蹄声匆忙急乱。随风划过长烟，留下一阵尘嚣。

壮哥！沙匪他们没有追上来！我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二娃愣愣的对着马队前方领头人喊到。这一嗓子下去，处于恐惧之中的众人也在这时回过神来。

领头的汉子松了口气，心里默默念着老福头的情。略作镇定之后，说到：这次我们遇到沙匪，能逃脱已经是万幸，不要再走了，就此折返算了！

众人皆心有余悸，不停的点头

‘我爷爷还没回来！’

跛马上的小童苏醒过来说到。

众人脸上一阵难看，小童仍然用他那灵动的眼珠盯着领头男子。

他咬了咬牙，柔声对小童说到：小哲，你爷爷是刀客，他是英雄！他救了我们的命！

他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你跟着我们回家等爷爷！

小童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骗人，他不是刀客，他根本就不厉害！他只是我爷爷……

说到此处，小童开始哽咽

天色大亮，停顿休整之后的马队终究没有回头，

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人却有情，马队里小声的呜咽，时时揪动人心……引得人却心酸、叹惋……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为艰难，众人已成惊弓之鸟，不敢歇息。日夜兼程赶路，高度警惕的神经，同伴的失去……

一切都在让人折磨，身心俱疲。

这日清晨，马队出了荒漠。

哪里已经彻底摆脱沙匪的威胁，众人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庆幸感。狂欢当此际。就连二娃，也被领头人叫去喝酒，小童面前摆满了糕点，肉食。

也算是这群壮汉们对他的一点安慰。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樽前持杯换盏，通宵达旦，无人察觉，同伴里，一人又出阳关

太阳焦热，炙烤着大地涂炭。沙漠之中，远胜如此。

小童的身影出现在太阳的尽头，他，嘴唇焦裂，面容枯槁。仍然坚持向前，或许他的血早已被晒干，只是一抹执念

他成功的走到了遇到沙匪的地方，黄沙早已覆盖一切，了杳无痕，这一刻，小童仿佛成为着魔。他用双手挖掘炽热的黄沙，手被烫伤，磨出血泡，血肉模糊

依然发狂，最终他还是没有找到老者，叫他一声他想叫可却从未说出口的称呼。

那件破烂毛衫，破木匣子，酒葫芦。

小童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愣了愣神，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灵动的眼睛不再提溜，他用黄沙将破烂毛衫，破木匣子，酒葫芦埋回原地，紧了紧身上的破裘衣，抽了抽鼻，走向了沙漠的另一方，沙匪产生的地方

时间一如既往的流逝，不去管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桑田沧海。

陇上的麦子熟了收，收了熟。枝上的春蚕换了数拨。

马队解散了，从回来那天就是。

他们没有赚到钱，还差点丢了性命，于是都安心当了农民。

二娃没有去王村，他和邻居的女儿成了亲，现在都生了两个娃，原来的领头人从回来后就变了，他不再豪爽，唯唯若若，头发也在这几年白尽了。他不再组织其他人的事，只是常常一个人坐在村口的土堆上，望着远方叹息。

他心里，不止他，马队里的那些人，总归是欠了两条人命的

不知道是多久，五年，六年，或许是七年。

小童活了下来，被过路的商队救了，成为一个古怪的小乞丐。他从来不主动与别的乞丐说话，也不去开口讨要吃食。总是一个人抱着破布包袱，成天看着里面的几本破书。

因为李璨，那个个子高大憨厚的乞丐，他不讨食也没有死。

一年饥荒，小童所在的城池百姓几乎全部沦为乞丐，弥留之际，李璨的半口烧饼让他继续活了下来。

他们成为兄弟，相依为命。偷富人家里的食物，挖田鼠，什么都做，最后一起撑过那段地狱般的岁月。

我叫方哲，你叫李璨。

小童如是说。

他教李璨识字，拿出老者给他的包袱，那几本破书，是武林绝顶的武功秘籍剑法，拳法，掌法唯独不见刀法

方哲学了剑法和掌法，李璨学了拳法

那是十七岁的年纪。

方哲早已不是乞丐，也不再邋遢，长的面容清秀，只是一双眼睛古井无波，整张脸上从来不见任何表情，身形飘逸却显得迷茫，没有目的。

李璨变得更加高大，全身满是肌肉，更显得模样憨厚。

从那次饥荒之后，那座城池少了两个命如贱草的乞丐，天风国却多了一个无面郎君，一个狂拳盖世。

他们一人手持青色宝剑，一人赤手空拳，专杀匪类。

三年前出现在武林之中，一夜血洗十七波匪寨，匪徒之中无人生还，要么一剑封喉，要么残肢满地。

三年，他们战斗无数次，只要是匪，遇见了，就没有留下活的。

他们不慕钱财，只是杀人，事了拂衣去，不闻财与名。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武功有多高，有人说是一流高手中的顶阶层次，有人说他们是绝顶高手，可为万人敌！十几岁的绝顶高手，说出来也令人瞠目结舌。

他们活跃在塞外地区，不与官府作对，不参与武林争斗，不加入任何势力。从不造成其他麻烦，官府与武林也对他们视若无睹，沙匪们对他们却欲除之而后快！

方哲手里常常把玩一个青皮酒葫芦，但他是不喝酒的，他望着葫芦，想起小时候，那时他也不爱说话，那个喜欢嘘自己是刀客的爷爷，那个马队，那座村庄，人们都是善良的！

可是，时间让他长大，他见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见过逼良为娼，易子而食，看见了太多真实的东西。他不经意间便陷入迷茫，从杀的第一人开始，便停不了手，曾经的小童，如今的刽子手。

是为了报仇吗？

方哲心里清楚，老者如果活着是不会让他这样做的。

那又是为了什么？

他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强，那些秘籍早已被他参透。或许无敌？那么人生的意义又在何方？

我的路到底是什么？方哲苦苦久思这个问题。

谁又能参透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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