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山听了只有摇头无语，真是个头痛的问题。自己初来乍到，根基又浅，没办法不给领导面子，看来只有去捧捧场了。看看眼前这两位，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不过对于本校的规矩还是知道的不少，于是本着不耻下问的好学精神请教，“只是这次系主任还要我作为系里的代表，准备一些活动用品，这都需要买什么呢？”
这事儿可不是罗小莉爱做的，逛商场倒还行，买这些零碎的活动用品，她可没兴趣，一下子闭了嘴，眼睛瞄向旁边默默喝咖啡的顾挽澜。
顾挽澜抿着嘴一笑，倒是很上道，接口说：“没关系呀，程老师，这两天我正好有空，不介意的话我陪您好吗？”
这话说的正合程远山的心。对于顾挽澜，他一直印象不错，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不张扬，知分寸。听到她愿意帮自己还提挺高兴，脸上也带了些许柔和，礼貌地点头。
自从那日逃课后，被程远山领到柏拉图的名言前谆谆教诲一番之后，对于学习，顾挽澜真的较之从前上心不少。她开始用心地学习，规律地生活，她想成为了程远山所希望的那种好学生。
在他能看到的地方——他的《公司法》课堂，她再也没有逃过一节，甚至很夸张地坐在第一排离讲台最近的那个座位，认真回答他的每个提问，仔细捕捉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第一次坐到那个位子那天，程远山走进教室，来看到她坐在那里似乎愣了一下，继而满意地冲她微微一笑，似乎对她的做法很是赞许。
顾挽澜兴奋的小脸一下子起了一片绯红，然后尽力地克制着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跳，认真地跟着程远山授课的速度思考着，学习着。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在讲台间穿行，妙语连珠，引得学生阵阵喝彩；也看到因为她努力学习，程远山的目光在扫过她的身上时，会流露出种种鼓励和欣慰。
他的点点滴滴都成了一张张带着清晰印记的照片，印在她的记忆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不断回放，思及他的每次点头浅笑，都似对着她的赞许，倾刻化做点点泛着香甜的泡沫，让她感到快乐无比。
是的，程远山能够让顾挽澜牵动的情绪，尽管这件事儿在她看来有些不可思议。
在她并不算太过漫长的成长经历中，能够让自己的情绪大起大落，莫名感触的陌生异性中，程远山是第一个。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爱情，只是觉得莫名地，他对她，有着难以估量影响力。
比如今天，因为约好了，与程远山一起采购活动物资，她特意起个大早。她把衣柜里的衣服翻了个遍，千挑万选地才勉强找到一件满意的衣服，一件粉蓝色的修身衬衣，配一件雪白的休闲款风衣，干练又充满活力。
她站在校门口的银杏树下，一脸期待地朝着教学楼方向仔细地看着，生怕错过每一个往来行人，当看一抹米白色风衣时，顾挽澜暗自松了口气，欢快地蹦跳着迎上去。
“程老师，您终于来了。”顾挽澜语调轻快，有学生对师长的尊敬，更似含着些许小女孩儿的娇嗔，“我叫了一个朋友——罗明辉，让他开了部车子，一起去帮忙，您……不介意吧？”
那天在咖啡馆里，顾挽澜随口应下帮程远山的忙，可是转念对自己的能力做了合理评估，得出结论，为保证不会出现大的差错，必须召唤“万能的竹马小哥”罗明辉来帮忙。
说起她和罗明辉的关系，真的可以追溯至遥远的小学时代，从两人的学习生活亲密程度看来，他们两个人确实也算得上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了。
两家大人关系很好，上班在一起工作，下班回家还是邻居，真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交情，处得和一家人似的。罗明辉与顾挽澜也因此而密切地联系在了一起。
可实际上罗明辉与顾挽澜的青梅竹马长成史，绝对不是文艺作品里描写得那么充满甜蜜，甚至可以说是一部手足相残史也不为过。打小两人就没有太多和平相处的记忆，两人聚到一起，没半个小时，准得闹点小矛盾。
根源在罗明辉，他总带着男孩子淘气个性，执着于对顾挽澜进行各种精神或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就是偷走她的橡皮，让她考试时急得抓耳挠腮考不了第一；肉体上的更直接，拿着亮晶晶的圆规针直接扎在她白嫩的小胳膊上。
当然顾挽澜虽然身材弱小，打不过他，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她会哭！
她会举着那红红的血珠子哭得天昏地暗，直到父母都下班回家，看到罗明辉对自己施加的种种恶行，哭到罗明辉的爸爸扬着巴掌打在了罗明辉的屁股上，罗明辉也嚎啕着同样落下了眼泪，小挽澜才算罢休。
于是罗明辉含着眼泪，咬着牙下定决心，下次再想个办法，让这爱哭的小丫头更难过些……
于是他们两个就这么一路打闹着成长，倒是年纪大了，罗明辉自觉醒悟，要像个男子汉一样，不能欺负女孩子，终于听进父母一直叨念的那句“小澜妹妹应该是你保护的人”，幡然改过，成了顾挽澜的“万能竹马小哥”。
只是回首往事，两人的长成路上，都沾了太多血泪，包括美好的和不太美好的；有时距离太近成长经历，反而无法生出情人间的旖旎之情。
两人默契地选择成为保值期更久的朋友，不要让这段美好而酸涩的青梅竹马情变质成丑陋而苦涩的伴侣怨好些。于是红颜蓝颜的，两人带着些许打闹进入大学反而相处得更加舒服起来。
今天这种出卖体力，罗明辉来充当劳动力，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程远山当然不会提出异议，只是简单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前面带路吧。”
校门口，一辆黑色的JEEP已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了，罗明辉圆圆的脑袋探出车窗，笑着冲他们挥手，然后下车狗腿着拉开后座让程远山上车，转到另一侧准备习惯性地拉开副驾驶的位置，让顾挽澜坐。
顾挽澜却自己拉开车子后面的车门坐进去，继续说，“人家说副驾驶的座位是最危险的位置，我还是和程老师一起坐后面吧。”
“呸！”罗明辉咬牙切齿，重重地关上车门，“小丫头，哥哥好不容易绅士一回，你还看不上！什么时候变得惜命了，陪你玩蹦极那会儿怎么没见你说危险！”
“要你管，我乐意和程老师坐一起，不行吗？”顾挽澜一记飞眼透过后视镜射向罗明辉。
罗明辉透过后视镜也回她一记飞刀，不过倒再没多言，快速开车，驶往购物中心。
此前顾挽澜已经和罗明辉交待过了，这是她上大学第一次大规模集体活动呢，一定要认真对待。
一进超市罗明辉飞快地做出安排，一些需要力气搬运的东西由他负责买，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像纸巾、野餐布之类的，则留给顾挽澜和程远山慢慢去逛。
看着罗明辉目标明确地往食品区前进，顾挽澜和程远山相视一笑，其实他们两个的心里都有些忐忑，暗自在打鼓不知还要去哪一区买什么东西。
一抬脚，一个往东一个西，都踏出一步，看看彼此的方向，有些好笑，抱歉地各自往回退了一步，回到原地。
顾挽澜心中暗恼自己也太不懂得配合了，一边赔笑着问：“程老师，那我们去买什么啊？”
程远山心里更是打鼓，以前他上学的时候，这种活动压根就从没参加过，哪知道要买什么呢？但作为老师，好像又不能不做点什么，轻咳了一声才说：“还是你定吧，不是你们女孩子最会逛街买东西了吗？”
顾挽澜一听可乐了，她不在意要买什么，但喜欢听这个“逛”字，正好，既然程远山没有目标，那就是最好的目标，带着他瞎逛就成，逛得越久越好，反正带着个万事通的罗明辉总会帮她搞定的。
于是顾挽澜先找了一部购物车，像模像样地慢慢推着，带着程远山就开始在购物广场的楼上楼下散起步来。
还好这个时候人不算多，推着购物车走起来也算方便。
顾挽澜走走停停，在每一道都要仔细看看，一边看还一边回头和程远山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
程远山呢，真没太多和女孩子交往的经历，特别是和自己的学生。商场早早就开了中央空调，把温度调得挺高。两人这么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地，他还维持着风度陪着顾挽澜闲扯，没多久功夫，感觉手心都是汗，身上也一阵阵的潮湿，最后实在有些受不了，把风衣脱了搭在手上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不知不觉的，两人逛到洗护用品区，正有一男一女两个小青年在选东西，只听那位男士闻了闻女孩子选中的洗衣液，立即皱着眉头提出抗议：“再也不要买这种洗衣液了，真是太香了，每次做电梯时，都要被同事们笑我跑到哪个脂粉堆里打滚去了！”
那女孩子也笑了：“我就是喜欢香香的才买啊，每件衣服都香香的多好，是鲜花味道呢！你闻闻，多好闻啊！还是玫瑰味道的呢！”说完还特意又把洗衣液凑到男士鼻子下。
“快饶了我吧，你说你一女孩子香点还成，我就一大老爷们，弄那么香干什么，换一种换一种。”男士真是怕极了了那种浓郁的“玫瑰味道”，忙不迭地把身子往后躲，顺手从架子上选了一种看上去比较中性的洗衣液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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