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染上了一层白雾，朦朦胧胧的让孟里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顾不得擦干脸上的水，孟里抬手胡乱的抹了抹镜子，怎奈浴室热气还未散去，镜子怎么都抹不干净，孟里着急了，手的动作越来越快，终于有巴掌大的地方清晰的照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一滴水珠从孟里的额发上颤颤巍巍，终于滴落，滑过那双满是枯槁的眼睛，滑过鼻翼，滑过那张没有血色的唇。
孟里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自己这个样子了，戴着面具行走的太久，久到忘了真实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
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孟里嘴角露出嘲讽的弧度，与魔鬼交易的自己，不过也是个魔鬼罢了。
“呵”，嗤笑一声，孟里随手扯过浴袍搭在身上，光着脚懒懒的走出了浴室。
也许是昨晚太用力，床上的男人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右侧蜷缩着的姿势倒是让孟里有些讶异，听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睡姿，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可信，至少孟里想不出眼前这个男人会缺乏安全感。
男人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脑袋在手臂上蹭了蹭，嘴角还露出一个微笑。
孟里弯腰捡起了因昨夜的疯狂到处散落的衣服，在男人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然后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点燃，把烟雾全都含在嘴里，再缓缓吐出。
孟里并不喜欢抽烟，只是很喜欢在烟雾里的这种感觉，整个世界都会变得模糊，反正活得也并不清楚。
黎明的光辉透过落地的窗纱飘摇进来，男人醒过来时就看到忽明忽暗的星星一样的烟火，在初生的太阳光里闪耀。
男人有些恍惚，那个逆着光的披着湿漉漉的长发抱着膝盖的女人，是谁？
听到响声，孟里转过头来：“你醒了。”
这冰冷得毫无波澜的语气，像清晨的温度一样让男人光露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孟里？”
“呵呵，不认识了？”孟里笑着说。
尽管男人看不清楚孟里的表情，但是他可以感受到孟里并不是真的在笑，反而有一种沧海桑田的凄凉，这种感觉让男人有一种不喜欢的恐慌。
孟里起身，依然光着脚，在这上好的羊毛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让男人想起了一个词语——幽灵。
“你……”男人的嗓子很干，不知道是不是孟里的错觉，总觉得这个单音节里似乎蕴含了一些莫名的兴奋。
“真的不认识了？”
“不是，我只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很……”男人想了一些，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很好地形容词，“好看！”
孟里被逗乐了：“要是长得不入你的眼你会惦记我这么久？”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该说正事，你说过陪你一晚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吧，凭你昨晚的表现，是该给你奖励。”男人终于找回了状态，头发还有些凌乱，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又是那副一切稳操胜券我是王者的样子，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迷糊不过是过眼烟云的错觉。
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全副武装，只有此刻，没有浓妆艳抹，没有华丽皮囊，孟里想是不是应该在他面前做一分钟真实的人。
可是这个想法在孟里想到即将说的话时戛然而止。
“我要一百万。”
“你倒是敢开口，也不怕高估你自己。”男人表情尽是嘲笑，仿佛是在说，瞧你孟里，不过跟全天下的荡妇一个样，为了钱出卖自己。
孟里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现在没有任何妆容的脸不露出一点点羞愤的痕迹。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可是世界太大，以至于它忘了温暖这一角落，让孟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冰尖。
“算你借我的，如果运气好，我还你钱，如果运气不好，我还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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