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的情况一直不是很好,上门要债的债主发来的电函如同雪花一般。范氏上下人心惶惶,暴跌的股价虽然有所回温,却也是杯水车薪。好名声攒起来不容易,败坏就只是旦夕见的事情。
柳笑如见范左堂整日焦头烂额,连夜开会,没时间来骚扰自己了,偶然间碰见,看见他眼下的青黑她只觉得快意。
大概是对她有所防备,开的危机处理会议从来不捎带上她,她只觉得落得清静。
突然手机一阵响动,她划开触屏一看,竟然是范立发来简讯说今天是他生日,邀请各个好友参加宴会。
短信一看就是群发格式。
柳笑如想着呈了范立的恩情,范立都请了,于是回道:“好的范叔叔,一定到。”
傍晚时刻,柳笑如到达了指定地点。她原以为范立的宴会会开得比较大,但没想到竟然他只请了几个他的老朋友。柳笑如倍感尴尬,来晃荡了一趟说了祝词就准备离开。
“不好意思啊范叔叔,我以为您是正经办酒席,没想到你是只请了和您同一辈的叔叔们。”
范立摆摆手,挽留她:“平日里我们两个也不常见面,不如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他的朋友都带着家眷一起参宴,范立没结婚,自然也就没有妻子和儿女,这样一看,他竟然是席间最孤单的一个。
柳笑如不好拒绝寿星,也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饭席开始,柳笑如都没见到那天叫她去劝劝范立的女人,不仅觉得好奇:“范叔叔,怎么不见……”她突然卡了壳,要是叫婶子,他们两却都还没公开关系;要是叫阿姨,面对着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实在说不出口;于是她只有直呼那个人名字。
“她啊。”范立举了下杯子,轻抿了一口杯中红酒,浅浅的笑了一下,却没有下文了。
柳笑如不是傻子,见范立这个神情必定不是什么圆满的结局,于是她也就闭口不谈了。
酒过三巡之后,那些夫人和小姐受不了男人的相邀对酌,正好饭店对面就是一条商业街,都出门逛街去了。
等到局散了,整个包间就只剩他们二人。
范立喝酒喝得上了脸,整个脸就像是一颗草莓,他摸出烟来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意味深长的说:“可惜了,要是春晖在这,我们定能不醉不归。”
柳笑如听到这话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一丝暗色。无论谁谈论起爸爸,她总会觉得难受。她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够才不能让爸爸沉冤得雪,才会让爸爸多遭受这几年的牢狱之灾。都怪她的心存幻想……
她按捺住心中情绪,语气平和道:“我前段日子去看望过爸爸了,牢头说他表现很好,已经争取到了减刑,应该明年夏天时候就能出来。”
范立笑了一下:“那挺好的。”他又吸了一口烟,徐徐的吐出来,宽敞的包房里竟然让他弄出了一种烟雾缭绕的感觉,“我看过了范氏上新闻的那段时间你帮范氏说话的视频了。”
柳笑如本来黯然的心思听他说完这句话,心中觉得有些诡异。她打起精神来注意范立到底想要说什么。
不过范立好像就只是顺嘴一提似的,没有再开口。
她心里不禁泛起嘀咕,范立究竟什么意思。她又把范立说过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范立先是提起了父亲,再是提起了范氏,这意思是要她不要忘记仇恨,不要忘记报复范左堂?
再仔细一想,他说起看过视频的语气显得非常淡然,但是谁知道这淡然里是不是不满呢?
略一思考,柳笑如开口道:“我不是在帮范左堂说话,只是身处范氏,范叔叔的利益也与范氏利益休戚相关……”
“你的意思是你在为我着想?”还没等柳笑如说完,范立便打断到。
柳笑如面对他质问的语气有些不悦。她不知道是不是范立喝了酒的缘故,整个人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和平时和善的他不大一样。但她觉得没有必要和一个醉鬼置气,于是继续道:“我没有刻意为谁着想,只是我在范氏,自然要为范氏工作。”
范立皱了皱眉,她的神情让他觉得十分熟悉,他不自觉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柳春晖。想到那个男人也是让他失去范氏的帮凶,他就十分生气,他目光冷冷的看着柳笑如:
“为范氏工作?那你要怎么报复范左堂?还是说你见到他就控制不了自己?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爸爸就是这样教导你言而无信的吗?”
听到他尖刻的话语柳笑如冷下了脸:“我只记得我说过,我要让范左堂失去他最珍视的东西。我没有要求你帮我,所以我怎么做,也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范立冷嗤一声狼心狗肺,他露出嘲讽的神情:“范左堂最珍视的东西就是范氏,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让他失去?”
“反正我不会同他一样用诬陷那种肮脏的手段。”柳笑如说。
范立乐不可支:“没有大侠命,偏有大侠病。你活该被他玩弄。”
柳笑如忽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沉得宛如黑夜,她咬着牙死死盯着范立。
“怎么?我说错了吗?”范立仰起头看她。
她咬着下唇,强压怒火。
范立说得没错。她就是有大侠病。她希望范左堂失去范氏,但是又不想用一些令人诟病的手段,她不想自己变得污浊。说到底还是她自视清高,难道报复一个人必须不择手段吗?那她相信的正义又在哪里?
——胜者即是正义。
她的心里有了答案。
但是她不愿去听从魔鬼的召唤。这种报复之路一踏足就是万丈深渊,一定会万劫不复。她不能这样做。
范立抖了下烟灰,飒飒的烟灰掉落在她的鞋尖:“指望你是没可能了,”他叼着烟眯着眼说,“但是我做事,你别阻挠行吗?”
她冷静下来,坐回了凳子上,淡淡的问:“你打算怎么做?”
范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是——让他‘彻底’失去范氏。”
柳笑如愣了一下,她竟然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说“彻底”失去范氏,何谓彻底?只要范氏不存在了,那不就是彻底失去范氏了吗?
范立的目的竟然是想要范氏倒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