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杏说完这句嘲讽的话,下意识去看范左堂的脸色。见他冷冷地瞥过来,她僵了一瞬。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撤开身体,不愿让她帖着自己。
端木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洋洋得意,“我就知道左堂不会喜欢上这个臭婊子的。”她想。嘴上的话愈发尖利起来:
“你这个蠢货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把这里收拾干净滚出去!简直是丢人现眼!”
柳笑如怒极反笑,她恨恨地瞪着面前的这一对狗男女,皮笑肉不笑的说:
“现在是六点二十三分,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范左堂,我给你送文件来,是占用了我的私人时间,我没听见一句感谢的话也就算了,你们却还这样羞辱我,您和您的未婚妻人品真是好得没话说!”
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从来没听说过有那个刺头敢同时挑战范家和端木家的。一时间大家都存了看好戏的心思,也没人来劝架了。
柳笑如心想,反正早就把他们两得罪惨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好啊,要她难堪是吧?那就不妨再闹大一些,她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在这商业名流圈里,指不定谁丢的脸更大呢。
“这位小姐,我家侄子脾气确实不怎么好,但是他没有坏心,想来刚才也是手滑了才不小心把文件弄撒了。今天这宴会是给我接风洗尘,你要不留下来吃个便饭?”刚才和范左堂交谈的中年男人出声道。
现场地人都捂住嘴嘻嘻的笑起来,手滑?这个手滑真是巧,滑到人家脸上去了,范二叔的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不过范家内宅的事情,大家表面看着一片平和,但这些大家族中哪里没有点龌龊。
看这场宴会的主人翁出来打圆场,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其他人一看没有热闹可看,就各自散去,重新去找有价值的人攀谈去了。
范左堂气的要死,正想发难,便听着范老爷子深沉的呼唤:“左堂,你跟我过来。”
范左堂看了看柳笑如,指着她在空中虚点几下,离开了。
端木杏看范左堂一走,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柳笑如剜了那两人一眼,却还记得那中年男人邀她吃饭的事情,于是非常有礼貌的说:“不必了,多谢您的邀请。”
这时她这才看清楚这个中年男人的脸,觉得似曾相识,但又不太想得起何时见过,于是便凝眉思索起来。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中年男人见她的神色不解道。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您十分亲切,仿佛在哪里见过……”她礼貌的解释。
范立大笑起来:“是吗?我在国外经常扮圣诞爷爷给小朋友们发礼物哦!”
柳笑如也跟着莞尔起来,随即挺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冲动,让您的接风宴没那么完美了,真是对不住。”
范立不在意的摆摆手:“没关系,不过是寻常的宴会,哪有什么完不完美的。倒是你,不卑不亢的,小朋友,你父母把你教得真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听范立叫她小朋友,感觉有些羞赧,她都21了啊。不过她却想起父亲来,父亲也是这样,经常叫她‘这位小友’,不知不觉眼眶有些发热。
“您别叫我小朋友了……”她羞赧道,“我叫柳笑如。”
范立如遭雷击:“柳笑如?”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柳笑如一会儿,摇着头喃喃道:“都长这么大了啊!都成大姑娘了!认不出了!”
柳笑如好奇道:“您认识我吗?”
范立笑了一下:“是啊……你当时也就这么大。”他伸手往腿弯上面一比划,又笑道:“还是个小不点。”
柳笑如恍如醍醐灌顶。她想起来了,范立就是以前经常来家中做客的范叔叔,他和爸爸是很好的朋友。
她立马喊了一声:“范叔叔!”
范立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你还记得?”
“记得啊!”她笑嘻嘻的,“你经常来我家和爸爸下棋呢!”
范立也笑了,问道:“你父亲最近怎么样?”
柳笑如的笑容突然变得苦涩:“他……他被冤枉挪用公款……现在在监狱里。”
“这不可能!”范立斩钉截铁道,“以前我们读书的时候,最正直的就是他;以前我们参加一个集体比赛时,对方赛队里有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喜欢他,给了他一些重要信息,他却看都不看直接撕掉了。
“我们那时笑他,他却一本正经的跟我们说什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们都笑他榆木脑袋。但是我确实很佩服他这种正直的性格。”
柳笑如听着有些触动,跟着回忆道:“小时候我曾看过一则新闻,说的是一个农村的小学老师体罚学生,扯住一个同学的红领巾导致这个小朋友颈部脱臼。
“可当记者来采访真相时,所有的目击者小朋友都被父母教导不准说实话,因为父母害怕小孩子说了实话就被老师穿小鞋,或者导致没有书读。
“当时我看了这个故事感觉到特别难过,跑出去问我爸爸,如果我是其中一个目击者,爸爸会允许我说实话吗?
“爸爸的回答让我记忆深刻,他说:‘自然要说实话啊,说不定颈部脱臼的小孩的家庭正处在绝望中,你的一句实话,就可以拯救一家子的人。’我这么善良正直的爸爸,怎么可能去做违法的事情!”柳笑如几乎声泪俱下,一度哽咽。
“可是我查不到爸爸被诬陷的证据……”她失望又无助地呜咽。
“别绝望,孩子。”范立拍了拍柳笑如的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柳笑如抹干净眼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应了一声。
范立从钱夹里摸出一张卡:“我想你们两母子现在生活应该比较困难,这卡里钱不多,你先拿去用着。”
“我哪能要您的钱!”柳笑如连忙推拒。
他们两纠缠了一会儿,柳笑如十分坚定的不收他的卡,范立犟不过她,只得叹了一口气:“你和你爸爸一样的犟脾气。”他无奈地将卡收回来,“那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忙。”
“好。”柳笑如感激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柳笑如告辞。
她走在路上,耳边萦绕不去范立的那声叹息。
“唉,你们两父女脾性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既正直又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