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柳母捏着柳笑如的手，心有余悸的说。
柳笑如一时无言。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范左堂那么恨她、那么喜欢折磨她，那他嘴里的：“你还不够痛苦。”就都有了答案。
因为在他眼里，她们一家是活该的。
虽然爸爸是因为避让老奶奶才导致范父范母的死亡，但是不可推卸的，这里面有他们家的影响。
她记得曾经看过一则故事，主人公开着火车行驶在一条铁轨上，铁轨在前方分成两条岔路，一条上面绑着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条上面绑着十个穷人家的孩子，但是飞驰的火车无法停下来，只能选择一条路通过，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条？
她无法说哪条才是正确答案，但是做出选择的人一定是一位勇士。因为无论选哪条，他的良心始终都会沉浸在煎熬当中。
爸爸面临的是这样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在之后的日子里父母也一直饱受煎熬……
而无辜的范左堂，也让人心中难过……
她明白了范左堂的痛苦，内心也因为些许自责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下次与范左堂见面，好好的和他谈一下吧。一直生活在仇恨里，对大家都不是好事。
“笑笑，”柳母突然想起一件事，紧张的拉住她，“你和范左堂怎么回事？”
柳笑如头疼一下，没想到柳母还想得起这件事，只得胡说八道：“我和他认识不久，但范先生十分好心，听说你病了特地来看看你而已。”
柳母露出狐疑的神色：“真的吗？”
“真的。”
柳母算是暂时相信了，但是还是叮嘱道：“那你记得离他远一点，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要报复。”
柳笑如点头应了。又陪着母亲聊了会儿天，便回去了。
第二天，柳笑如一如既往地去范氏上班，她和那个刘姓的开发商正接触到关键时刻，可不能丢了。
于是便又约了刘总来吃饭，席间相谈甚欢，谈了许多项目上的事情，她也成功打探到他们下个项目的打算。
与刘总告别之后，她拨打了凌隽闻的电话。
“啧，真是稀奇，小刺猬还能主动给我来电啊？”凌隽闻拖长声音调笑道。
她一想到凌隽闻那阴鸷的眼神就觉得恶心，脸色都冷了下来：“少废话。我知道了他们下个项目的计划。你准备好证据了吗？”
“哦，是什么？”凌隽闻饶有兴趣的问。
“你的信誉在我这为零，你先亮出证据。”
“可以，不过你可别想着套我，别忘了你的父亲。”
“我知道。”柳笑如不耐烦道。
随后她的手机一阵震动，传来了一张照片——是很长的转账记录。
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你爸爸虽是大权在握，但是财务方面的事情一直非常信任自己的助理，这是那个助理的转账记录。”
她盯着手机屏幕。她还记得这个助理，这人和自己奶奶还有妹妹住在一起，家中是农村的，非常穷苦。
柳父这些年来一直在资助这些失孤的人，因为助理为人老实，柳父在其大学毕业之后就让他做了自己的助理，十分信任。
记录中助理每得到一笔工资都会给一个账户寄去大半，估计是给她的奶奶和妹妹的。
而后有一天，他入账突然开始增多——因为这时候柳父叫他管账了，他嫌麻烦就没有去开另外的账户，而是用自己的账户与公司账户对接，所有的项目款都是直接打到他的账户上……
这个助理，现在也在大牢里。终审时他始终不说话，不为自己辩解，也拒绝与律师交流。但不知道法院怎么调查的，只判给他了个从犯。判决时，他的家人一个都没有到场。
柳笑如不是没有去找过他的妹妹和奶奶，按照他留在公司的通讯录上去找时，却发现他们早都搬走，至于搬去哪里，却不得而知。
“他家人现在在哪里？”柳笑如直接发问。她相信能拿到这些东西的凌隽闻肯定知道。
凌隽闻在听筒里笑了一声：“小刺猬，你就打算这样空手套白狼？”
柳笑如咬了咬牙，道：“他们下个项目的名称叫‘新月’，目的是城南的那块地。”
“‘新月’？”他沉吟道。
“是的。很久以前，他们一直在着手收购城南周边棚户区，一直在着手改造着。
“虽然说看起来也没亏，但是城南将会是他们关键的一步，他们拿了那块地，与之前收购的地方就形成了一个月亮型的港湾，所以叫做‘新月’。
“如果他们拿不到这块地，将会是对他们公司战略上一个很严重的打击。”
柳笑如妙语连珠，一下子讲了一大长串。
“很好！”凌隽闻满意地大笑起来，“小刺猬，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柳笑如不屑的冷哼一声。
“不过他们已经铺了很长的路，肯定对城南那块地势在必得……”他缓缓说道，“如果你能拿到他们的标书，我将亲手呈上证据，亲自助你你父亲沉冤得雪。”
柳笑如抿了抿唇，坚毅道：“一言为定。”
她正要把手机收起来，却听得未挂断的电话那头传来凌隽闻阴冷的声音：“范左堂，这回可要让你一跌疼了，你就做我的垫脚石吧。”
柳笑如动作一顿，通话便中断了。
她恍然惊觉自己仿佛是那只伸着脖子去够面前苹果的蠢驴，只看得见触手可及的证据真相，却看不见脚下走着漆黑的道路……
如果真的让她拿到标书与凌隽闻交换证据，范左堂却因此失势，受到巨大损失，那她不是又害他一次。
之前她恨范左堂，恨不得用尽手段报复他，但现在她知道了18年前的往事，她还有什么报复的动机？
18年前柳家已经亏欠过他一次了，现在她还要继续吗？
她心里一片混乱。
可是爸爸的证据……马上……马上就要到手了，不继续的话，又要等到何年何月去……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爸爸妈妈骗我！他们骗我！
——我认识你们，你们害死我的爸爸妈妈。
她紧紧的闭了闭眼，脑海里萦绕不去妈妈口中描述的那个痛苦决绝的小男孩，他那时多大？7岁还是8岁？
她睁开了眼，眼里却一片迷茫，交易……还要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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