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头顶，宋婕蹲在院子里的水井旁，用力搓洗着木盆里的衣服。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浸湿了碎发，黏在脸颊上。她抬手擦了擦，继续埋头干活。
这已经是她今天洗的第三盆衣服了——凌勇的父母年纪大了，衣服换得勤，再加上她自己的一身粗布衣裳，每天光是洗衣做饭就够她忙活半天的。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低声嘀咕了一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盆里那件磨破了领口的军绿色衬衫——那是凌勇去年探亲时带回来的，他穿了两天就扔给她洗，之后又匆匆回了部队。
嫁给凌勇一年，两人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在凌家伺候公婆，种地做饭，像个免费的保姆。
凌勇每个月寄回来的津贴勉强够家里开销，但公婆身体不好，药钱一花，日子就紧巴巴的。
宋婕叹了口气，把洗好的衣服拧干，一件件抖开，晾在院里的竹竿上。
阳光晒得人皮肤发烫，她眯了眯眼，心想：至少比在娘家强。
她是从现代胎穿到这个年代的，宋家重男轻女，她从小就得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
当初凌勇来相亲，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起码嫁出去，不用再看爹娘的脸色，也不用再听哥哥的冷嘲热讽。
可惜，她没想到，嫁人了，也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正当她出神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宋婕转头，看见凌勇一身军装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三个脏兮兮的小崽子——最大的不过六七岁，最小的才三四岁模样，怯生生地抓着凌勇的衣角，眼睛里满是惶恐。
宋婕愣住了，手里的木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这是？”
凌勇大步走进院子，三个孩子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通知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战友的孩子，他们爹牺牲了，我答应照顾他们。”
宋婕脑子“嗡”的一声，血液直往头上冲：“你说什么？”
“从今天起他们就住这儿了。”凌勇皱眉，对她的反应很不满，“你给他们收拾个地方，再烧水洗洗。”
宋婕气得手指发抖：“凌勇，你脑子进水了？家里什么条件你不知道？你爹的药钱都快凑不齐了，还养三个孩子？”
“宋婕！”凌勇脸色瞬间铁青，“你怎么说话的？这是我战友的骨肉！他们爹是为国牺牲的！”
“那又怎样？”宋婕冷笑，“你答应照顾，你自己照顾啊，凭什么甩给我？”
凌勇两步上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我是你丈夫，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放屁！”宋婕寸步不让，“要养你自己养，我可不给别人养孩子！”
院墙外已经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邻居，探头探脑地往里瞧。凌勇脸色更难看了，他向来好面子，如今被妻子当众顶撞，只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
“你说的是人话吗？”他怒吼，声音震得院墙上的麻雀都飞走了，“孩子都是我好友的亲生骨肉，你忍心看着他们没人教养，变成野孩子吗？”
宋婕痛快地点头：“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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