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姬韵被押出宴会厅时,听见身后洪大帅阴沉的声音:"一个戏子也敢如此放肆,看来是我洪家近来太过仁慈了。"
"父亲息怒。"洪镇稳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儿子自会处置。"
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穿透单薄的戏服,裴姬韵被推搡着穿过大帅府的后院。月光下,她看见西墙边的槐树已经泛黄,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
三日前,她就是在那棵树下与洪镇稳秘密相会,他告诉她日本人已经怀疑大帅府内有内鬼,他需要尽快将华北驻军布防图送出去。
"若三日内我不能将情报送出,"他当时紧紧攥着她的手,掌心滚烫,"便是我已暴露,你必须立刻撤离。"
大牢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裴姬韵被推进一间阴冷的牢房,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角落里还有未干的水渍。卫兵粗暴地扯下她头上的发饰,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老实待着!"卫兵锁上门离去前恶狠狠地警告。
待脚步声远去,裴姬韵脱下繁重的戏服,只着素白中衣。她蜷缩在角落,数着从狭小窗口透进来的月光移动的轨迹。大约子时,牢房外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牢门锁链发出轻微的响动,裴姬韵警觉地抬头。黑暗中,熟悉的身影无声地靠近,带着淡淡的硝烟气息。洪镇稳脱下军装外套披在她肩上,手指在她脸颊上短暂停留:"冻坏了?"
"计划失败了?"裴姬韵直接问道,声音压得极低。
洪镇稳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送情报的人被日本人抓了,名单泄露,父亲已经起疑。明天会有人来提审你,你要趁机逃出去,带着这个南下。"
裴姬韵接过油纸包,摸出里面是几张薄如蝉翼的纸,借着月光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和日文注释:"这是什么?"
"日军在华北的布防图和潜伏特务名单。"洪镇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本来想借寿宴掩护送出去,但现在行不通了,父亲已经下令封锁所有出城通道。"
"你怎么办?"裴姬韵抓住他的手臂,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
"我暂时安全,父亲还需要我。"他苦笑一下,嘴角的弧度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苦涩,"但你得走,明天就走,日本人已经盯上梨园了。"
裴姬韵将文件藏进贴身衣物,突然抓住他的手:"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