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茵婷抱着书逃也似地离开签售台，身后传来傅昊突然拔高的笑声："现在的年轻作家啊，总把礼貌当矫情…"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典藏版扉页上的签名洇开了些许，变得像一条丑陋的疤痕。
三天后的早晨，丁茵婷正在修改新小说结尾，手机突然响起。《文学月刊》林编辑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这通常意味着稿费到账的好消息。
"茵婷…"林编辑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停顿，"下期开始专栏要调整版面，你的《星尘手记》系列可能需要暂停…"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丁茵婷能想象林编辑正在空荡荡的编辑部里来回踱步的样子。
"作家协会刚发了推荐名单。"林编辑压低声音，"所有合作单位都被'建议'重点培养名单上的新人。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是傅昊。"她突然说，窗玻璃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因为签售会那天…"
电话挂断后，丁茵婷机械地打开作家协会官网。最新公示的"重点扶持青年作家"名单上，排在首位的赫然是某出版社老总的女儿——一个只在自媒体上发表过三篇随笔的网红。
书架上，《星河之外》不知何时倒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丁茵婷蹲下身，发现书摊开在第209页——那个关于高维文明的隐秘伏笔，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她终于明白自己崇拜的从来不是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而是这本书记载的、不知真正来自何处的星辰大海。
窗外，盛夏的阳光依然灿烂，丁茵婷抹去眼泪，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栏闪烁着光标，等待她输入第一个字。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在窗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丁茵婷蜷缩在电脑椅里，盯着屏幕上《望月文学》编辑刚发来的邮件："经编辑部慎重考虑，您的来稿暂不符合我刊近期选题方向…"这已经是本月第七封退稿信。
书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林姐"——这是《文学月刊》唯一还与她保持联系的编辑。丁茵婷伸手去够，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马克杯，冷掉的咖啡在退稿信上洇开一片棕褐色污渍。
"茵婷，你得有心理准备。"林姐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音里夹杂着打印机运作的嗡嗡声，"《新锐作家》那边刚开了会，傅昊担任了他们的顾问…现在整个圈子里没人敢用你的稿子。"
丁茵婷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咖啡渍边缘，纸张在她指下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三个月前那场签售会仿佛一个分水岭，将她的人生劈成两半——之前是备受看好的文学新秀，之后是各家杂志避之不及的麻烦人物。
"他怎么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当然知道傅昊怎么能——作家协会副主席，三家顶级文学期刊的顾问，手握年度文学奖评审权。那天她当众拒绝的名片，就像打开了某个阴暗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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