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吟姝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在现代,这样的伤势足以让成年人哭爹喊娘,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有着惊人的忍耐力。
"你叫什么名字?"她一边包扎一边问,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少年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嵇祺。"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我叫施吟姝。"她系紧布条,"好了,暂时止住血了,但你需要大夫。"
嵇祺摇摇头,黑发上的水珠随着动作甩落:"不能去…官府在通缉我。"他说着想要站起来,却因失血过多而踉跄了一下。
施吟姝下意识扶住他,手掌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少年虽然瘦削,手臂上的肌肉却如钢丝般坚韧。她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粗布短打,却质地精良;腰间空荡荡的刀鞘上隐约可见精致的纹饰。这不是普通农家子弟。
"你做了什么?"她忍不住问。
嵇祺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杀了县令的儿子。"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施吟姝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强抢民女,害死了我姐姐。"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少年眼中刻骨的仇恨。那不是少年人一时冲动的愤怒,而是一种沉淀已久的、冰冷的杀意。
外面的雨声渐小,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天快亮了。
"我们得离开这里。"施吟姝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追兵可能会回来。"
嵇祺试图站起来,却再次跌坐在地。施吟姝犹豫片刻,伸手扶住他:"我之前在城郊发现了个临时落脚处,先到那里养伤。"
少年警惕地看着她:"为什么帮我?"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人的伪装。
施吟姝笑了笑:"因为我也无处可去。"这倒是实话。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你不是普通人。"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嵇祺。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点头:"好。"
两人趁着天未大亮,悄悄离开破庙。施吟姝扶着嵇祺,沿着泥泞的小路向她在城外发现的一间猎人小屋走去。路上,她注意到少年虽然虚弱,却始终保持着警觉,耳朵微微动着,捕捉周围的任何声响。有两次,他猛地拉住她躲进路边的灌木丛,片刻后就有巡逻的差役经过。
"你练过武?"她低声问。
嵇祺点头,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家父曾是边关将领,从小教我些拳脚功夫。"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自豪,随即又黯淡下来,"直到三个月前…"
施吟姝没有追问。在这个乱世,这样的悲剧故事她已听得太多。但她敏锐地注意到,当嵇祺提到父亲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那是将门之后的骄傲,是虎父无犬子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