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怕人心。”
湘竹垂首：“是属下想当然了。”
荀倩霞拍拍她的手：“无妨，你也不是圣人，哪能时时刻刻都想那么周到……”
荀倩霞主仆的身影渐行渐远，御花园南角的小径上才走出一个人来。
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无言。
泽洛珅方才送泽清洛回宫，被泽清洛拉着说话便出来的迟了些，没想到却恰巧碰到高紫岳拉着荀倩霞说话。
若这事的主角是别人，泽洛珅一定觉得是一场有意思的大戏。但荀倩霞牵涉其中，他便不能在等闲视之。
高紫岳那番话，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让荀倩霞去东秦，以什么身份？他二人年纪相当，又男未婚女未嫁，能让荀倩霞光明正大的去东秦，只有和亲了。
但与泽洛珅断了，是她自己决定的，现在泽洛珅放下了，也正是她若期望的。
荀倩霞觉得自己失落的没道理，对面的东秦使臣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他们的要求。荀倩霞甩甩头，强打精神应付着东秦使臣。
谈判还未有个结果，便到了一年一度的花朝节。
高紫岳递了帖子给荀倩霞，说想要领略一下齐国的民风民俗，便把谈判暂停一日，让使臣们也去过一过花朝节。
“十里还不同天呢，更何况东秦到齐国相隔千里，虽然东秦也过花朝节，但这风俗不同也是有的。 正好我也乏了，今日不谈判我正好可以休息一天。”
荀倩霞收到高紫岳的帖子，只是随手一翻便放到了桌上。准备好好的睡一日。
却不想，早膳还没用连翘便在门外通禀：“公主，东秦六皇子来了，说要求见公主，公主见还是不见？”
荀倩霞按了按眉心，骂了一句“烦人”。
前几次见高紫岳，两人一直没机会说话，荀倩霞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又有北燕的尉迟千叶在一旁做对比，便显得很是儒雅。
但这几日谈判，却让荀倩霞头疼，不明白这样一个看起来无害的人，怎么却这样难缠。
荀倩霞很想让人把门关紧不要去理会，但高紫岳远道而来是贵客，她不能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来。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荀倩霞才让连翘出去回话：“告诉房门的，好生把六皇子迎接进来。”
又转向湘竹吩咐道：“你把人引到正厅喝茶，我这就过去。”
大家应声下去，荀倩霞让倚梅替她换了见客的衣裳，又重新上了妆，折腾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才慢慢的踱步到正厅。
这几天荀倩霞实在是被高紫岳烦得不行，虽然不能做出把他关在门外这种事来。但是人在府里，她晾一晾他，出出气也是可以的。
高紫岳已经喝完一盏茶，嚼完了一盘子点心，却一点都没有因为荀倩霞来迟而生气。
笑容一直都挂在脸上，等荀倩霞进来，便笑着告罪：“这么早来，打扰长公主了，是小王周突了。”
荀倩霞已经懒得与他客套：“在齐国的风俗里，太早或太晚都不会去别人家做客，因为这样实在太失礼。”
高紫岳也不恼，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原来如此，小王一定谨记在心。”
荀倩霞被他弄得没脾气，干脆自己喝自己的茶，不打算同他再说话。
高紫岳笑得一脸无害：“难得今日有空，不知道荀倩霞愿不愿意陪我去游览游览金陵的风物。”
荀倩霞想不都不想便拒绝了：“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本宫已经安排了礼部的人全程陪着六皇子。今日是花朝节，六皇子若有什么吩咐，他们想必很乐意效劳。再不济，齐国百姓热情好客，六皇子在街上随便找一个人，他也会愿意陪你同游金陵的。本宫实在乏的很，恐怕陪不了六皇子。”
高紫岳仿佛没听到荀倩霞的拒绝，笑着同荀倩霞闲话：“原来你已经迁府自居了，那日在宫里却坏心的不告诉我。害得我今日去宫里找你，闹了高大的笑话。我远道而来，你就不要使脾气了，快收拾收拾，晚了该来不及了。”
荀倩霞气结。遇上这样厚脸皮不在意面子的人，她也无法。
最后实在拗不过，荀倩霞不得不应下高紫岳的请求，陪他同游金陵。
本以为要用完早膳再出发，却没想到高紫岳催着她立刻就走，还说什么晚了就来不及了的话。
荀倩霞心里不忿：“金陵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早些去晚些去都是能看的，六皇子这样性急做什么？”
高紫岳笑笑：“今日是花朝节，等会儿应该会有祭祀礼吧。到那时候街上人就多了。”
“人多不正好热闹吗？”
“我不喜欢热闹。”
荀倩霞白了他一眼，让倚梅备了马车，准备出发。
高紫岳本欲让荀倩霞同他坐一辆马车的，但荀倩霞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安慰自己欲速则不达，有些东西急不得。
荀倩霞觉得心情灰暗无比，在车上靠着车壁打瞌睡。任谁一大早的被叫出来，心情都不会好。
马车一路穿过街道，到了秦淮河边，便有高紫岳的随从来接应。
“王爷，属下已经包下一艘画舫，船上的一切也都打点好了。王爷只管玩乐便是。”
高紫岳点点头，把随从打发走，想要扶荀倩霞下车。
荀倩霞避开他的手，扶着湘竹跳下马车。
高紫岳收回手，讪笑一下，请荀倩霞上了画舫。
荀倩霞也不推迟，踩着踏板上得船去。
荀倩霞才上船，便闻到后面的甲板上传来一阵火烟的味道，其中夹杂着一些食物的香味。
荀倩霞还来不及用早饭便被高紫岳带来河上，此时闻到香味便觉得饿的不行。忍不住寻着香味过去。
甲板上，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正在弄手中的河鲜，一旁架了一只炉子。炉子上的汤被烧得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一旁还有一个架子，上面摆了不少河蚌之内的东西，香味便是从那边发出来的。荀倩霞一时看得失神，高紫岳从后面走到她身边……
“因为今日我是他们的雇主，况且，她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啊。”
高紫岳说得云淡风轻，荀倩霞也觉得大约确实如此。
不过既然都出来了，荀倩霞便想趁机访察一下民情。
“大嫂，这位公子雇你们一天给你们多少银子？”
那妇人听荀倩霞说起这话来，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
“这位公子大方，一出手便是十两银子！”
荀倩霞对于银钱没什么概念，又问了一句废话：“这十两银子够家里多久的花用了？”
“差不多够一年的花用了，而且还能给家里的小子交上束脩。”好像因为解决了一件大事，妇人干劲十足。
荀倩霞听得直点头，看两人的穿着不算好，却能有把孩子送去念书的觉悟。若是齐国人人的想法都如他们这般，何愁国不能兴。
荀倩霞沉浸在满足之中，就听闻那妇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惜啊，这连年战事，赋税交了一次又一次。以往每年交一次赋税，家里剩下的银两还够一家人一年的吃喝。至于孩子的束脩，我们夫妻出来做些零活，便能交上了。
可是如今，不知道何时门就会被官兵拍开要赋税，就算做再多零工，也不够交赋税的……”
“你说什么？时常有官兵拍门要赋税？”
荀倩霞怀疑自己听错了，便又问了一遍。那妇人似乎是把荀倩霞当成了倾诉的对象，闻言捋捋袖子便打算同她长谈。
那边的渔夫见状不悦的瞪了那妇人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那妇人被自家男人喝了这一句，便不再说话，讪讪的看了尝试一眼，低头做自己的事。
荀倩霞脸色渐渐沉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把河蚌从网上往下扯。
高紫岳闻言拿扇子在她眼前挥了挥：“照你这个速度下去，咱们中午也不要想吃上早饭。”
荀倩霞恍然的“哦”了一声，把河蚌推到那渔夫那边。
“罢了罢了，不做了不做了反正我也做不好。”
高紫岳笑着宽慰她：“你也无需难过，众口难调，更何况齐国有几百万人，你哪能都让他们满意。各有各有的私心，边疆的百姓希望国力强盛，这样外敌才不敢入侵，他们才有安稳日子可过。
但对于这些京郊的百姓来说，他们的日子本就安稳，并未体验过那种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日子。自然是不愿意为了一些没有关系的人付出，哪怕是省下一口粮食！”
荀倩霞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你为何要同我说这样的话？你我是对立阵营的人，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顺着那妇人的话说下去。说我穷兵赎武是不对的吗？”
高紫岳失笑：“这样对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你忘了那日宫宴时我说过的话吗？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成了投鼠忌器的人，失了现在的魄力，那我把你收揽到东秦又有何意义？”
荀倩霞一脸无奈的看着高紫岳：“你这样说，我倒好奇你给我准备了什么身份，能让我心甘情愿的抛弃齐国的一切去东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