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崇字里行间都在提及淑妃旧事,而这淑妃之死就是宁逸心头的一根刺。他在被驱出宫前,无数次请求皇上彻查母妃死因,这份执念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么多年依旧他都没有死心,有了机会自会不择手段,冤枉谁都在所不惜。
“难道不是吗?”宁逸反问,随即又是一笑,“我这个三弟看似恭谦醇厚,实则野心并不比任何人小。当年有传闻,父皇只等淑妃诞下皇子后便寻机会将她立为新后,若她为后,三弟便是如今的太子。说是调查母妃死案,实则不过想为自己讨个实名罢了。”
后宫妃嫔皇嗣,生前有名分者,死后可以追封。如果淑妃被查明是被害而死,且不论凶手是谁,皇上动情定会追封她为皇后。亡母有了皇后之名,宁逸就是实至名归的嫡子!
“三弟此番能将你解救出来,其中关键就是几片花瓣,而那花瓣是前日行刺长秋宫的刺客留下的。”宁逸目中阴狠,“他的算盘倒是打得响,既留下了线索,还险些刺伤了我母妃!”
他狠狠撇了一眼叶香君:“你别以为是三弟救了你,你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罢了。你如果被当成凶手处决,那他也难从卢太医那牵扯出旧案,你被冤入狱,被无罪释放,都是他精心谋算好的!”
凉亭内,日光炙烤着御花园中的花草,水汽氤氲出来,透出阵阵闷热。叶香君额上是沁满了汗水,也不知是吓出来的冷汗,还是被逼出来的热汗。
“可是,如果真如王爷所说。太医令那被挖了多年的洞,为何近来才被填补呢?”她冷不防开口低语,看似是无意中提出的疑问,并不是反驳。
宁崇一怔,似是被问倒了。
“如王爷所说,若真有人心怀不轨从太医令潜出暗害了淑妃娘娘,这些年为何那洞没被发现,而是近来才被填补上的?”叶香君蹙眉歪着脑袋,手撑着下巴疑惑道。
宁崇更是目光一滞。
“那洞这么些年都未被发现,就算现在被发现了,也难跟多年前的旧事联系起来。宫匠尚且不理,太医们又为何要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叶香君敲了敲脑袋,甚是不解。
宁逸抿嘴不语,垂眸也是细思起来。
“还有,我被放出狱后就听说给安贵妃驱邪的赵天师,被邪祟上身折磨而死。如果靖王被招入宫是皇上的计,那也不用将人害死来圆谎吧。”叶香君这一语,彻底将宁崇的揣测击垮。
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宁逸的棋子,他能谋算宫中每一个人,但唯独有一人是谁都动摇不了他的心意的。妃子为争宠,手段无所不用,装疯卖傻皇上是见多了。若不是跟赵天师私下查明,他也不会招宁逸入宫。
安贵妃安分多年,皇后都挑不出她半分错处,她也不会为招宁逸这个与她无关的人入宫,不惜犯下欺君之罪。如果她的魔怔被皇后揭穿,那她多年的苦心可就都付诸东流了。
“总归卢太医的命案与长秋宫那刺客脱不了关系,这宫中定有人在暗中布局,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宁崇不甘打消对宁逸的怀疑,狠狠说道,“这宫中人心繁杂,除了我,谁都不可信。别以为皇上赐你行宫令就是宠你,她这背后怕还另有心机。”
叶香君眉毛一挑,但随即蹙起,惶恐道:“不会的,皇后娘娘是好人,在王爷来之前,她还赏了我一碗人参莲子粥。还说我养病期间,内阁诸事都不必理会,她会帮我跟内阁告假。”
宁崇目中露出一丝鄙夷,望着叶香君,语声却柔和的很:“知人知面不知心,多提防些总不是坏事。皇后不让你去内阁,就是防着你给叶侯送消息。若叶侯投了太子,她只怕是巴不得你直接住在内阁。”
叶香君轻笑,软声道:“王爷还是跟以前一样,心细如麻。我不过一介女流,皇后与其盯防我,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在这御花园里赏花。”她瞧了一眼日头,“王爷此时不该在朝上理政吗,怎的会到泰合殿?”
宁崇喉头一紧,面色窘迫:“时候不早了,一会宫人便要来轮值,让他们看见你我在此不大好。你且会衡云斋好好休养,过些日子本王再来看你。”说罢,他起身便是快步而走,似是逃离。
叶香君清冷淡笑,瞧着他那踉跄的模样,心里是又浮起在泰合殿见他俯首跪地的喜悦。不用说,宁崇是借故避开早朝来的,不是告假就是称病。
可这告假称病的人,去了泰合殿又来御花园,来往奔波怎么都不似病人。被她这么一提点,宁崇想必就是急急回去装病了。
离了御花园,叶香君没回衡云斋,而是去了一个任何人都以为她不会再敢去的地方——太医令。
庭前的药童,见到她跟见了鬼一样,低头小跑就走。其余医官见了她,各个都是莫名其妙。虽说叶香君是无辜的,但这被冤杀人也是一桩恶事,她故地重游就不害怕吗?
叶香君径直来到太医令的医庐前,原先那木阶下盛开这几朵紫花地丁,如今是垂下了头枯萎发皱。庐内死一般的寂静,阶上灰尘斑驳,想来这些天都没有人来过了。
“叶小姐留步!”一名太医惊呼而来,赶忙上前是拦住她,“此乃卢太医故居,靖王爷千叮万嘱,不能放外人入内,以免损坏物件失了线索。叶小姐,你还是请回吧!”
那太医话语很不客气,伸手直接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靖王吩咐的?”叶香君对他的无礼之举并无愠怒,只是奇怪这案子分明是大理寺主管,宁逸只是协理,怎的这保护证物的令是他下的。
“亲王之令,下官怎敢妄言。”太医胡须扬起,一双牛眼是古板而正义凛然,没有说谎的痕迹。
叶香君望了一眼医庐,只道:“本想入屋内悼念卢太医在天之灵,既然靖王命令如此,那也无法了。”她叹息一声,就地跪下是朝着医庐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举是令那太医万万没想到,见她起身后衣裙都沾染上了泥土,斑驳肮脏,登时脸色也是缓和了些:“大小姐有心了,说起来,卢太医还曾交待过,让我将玄老太医典籍批注转交给你。”
叶香君一怔:“卢太医何时交待过此事?”
那太医叹息摇头:“他说那典籍你要借,但怎么都找不着,你走后恰好就寻到了。他是首席的医官,恐妃嫔突然传诊误了与约见的时辰,这才将典籍放在我这。”
叶香君呼吸涩滞,胸膛是如被一块大石压着几乎窒息。
难道,卢太医果真早知自己命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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