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身为国子监掌事,最清楚盛明的德行如何。不过碍于父辈门面,对这浪荡公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盛明看似君子风度,实则道貌岸然,说起来自家小子也是被他带坏了不少。
以盛明的性子,看中的女人是非要到手不可。吴柳儿生得花容月貌,听闻盛明还花了大手笔送她衣物脂粉。这放了长线,若钓不到大鱼他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场乌龙坏了他大事,还险些毁了他名声,他对叶香君定是恨之入骨。
“相信首辅大人听说了叶家表小姐和盛明的一些流言,那流言起时正好就是盛明被打伤的一天,大人就不觉得奇怪吗?”宁逸点到即止。
陈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止听说了这些,还听说盛明勾引了赵长荣的宠妾,二人在酒楼内是又厮混了一阵,惹来赵长荣的报复,将他打成了废人。只不过这流言不过数日便平息,盛家传出喜讯也让这流言不了了之。
但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跟相府几人被劫有何关系,而且还不是四人,是五人,这第五人是谁?
“王爷,盛明贪花好色,但勾引他人宠妾的事却从未有过。那日酒楼内也无人报官说盛明遭到殴打,这其中莫非还有隐情?”陈建有些不信,盛明就算看中了那宠妾,总不会连对方是谁都不打听便下手吧。
但凡打听到那是赵长荣的宠妾,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有没有隐情不好说,但相府劫人的事却与赵长荣脱不开关系。”宁逸说道,“若不是本王在肃亲王府内救了令公子,本王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陈建心里一紧,肃亲王府是皇上最先赐予赵长荣安置的地方。除了他之外,其余人谁也不敢随意入内。这人从府邸地牢里救出,可见是非常熟悉肃亲王府的人干的。
“本王虽无证据,但案情已然明了。”宁逸眸色一凉,火光映入瞳孔中,晃出一阵诡异的光。
盛明在偏院梅园内偶遇了叶香君,心中怒意涌起,恨她在侯府酒宴上对他的‘陷害’。于是将她打晕丢到了不远处的屋宅内,再将一名小厮扔进去,想毁了叶香君的名声,让她也尝尝被人诟病的滋味,以牙还牙。
这也就是为什么梅园内只有一个男子脚印,叶香君能有足够时间掏出匕首来自卫,羽儿从自家小姐身边离开去取棋盘。盛明也自己承认了是他说要下棋,而后又觉得待客不便耽搁,这等口供在现下看来显然说不过去。
陈建面色狐疑,眉头蹙起有些不信。男子名声跟女子不可相提并论,盛明那事最多当个笑话说说,若换了是女子可不同。若真是盛明所为,那未免也太过阴损。
“证据便是那失踪的第五人。”宁逸瞧见他的狐疑,“那失踪的乃是相府的一名小厮。”
陈建忽而眉头舒展,目中闪出恍然大悟的光。前些日子,他听说盛明入宫作证,说曾传口信让靖王赴宴,还说那传话的小厮连同几个伙伴失足落水而死。
这死了几个却没给个准确的数,这相府的奴才多一人少一人也无人会注意到。这么想来,陈建也是点点头,觉得确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盛明本想让小厮跟叶家小姐同卧一塌,再让人来看看热闹,让她窘迫一阵。可没想到,这一出玩闹却是给恶人提供了便利。”宁逸冷道。
话说到这,陈建已是将一切都捋顺了,面色冷沉而严肃。
盛明为泄心中积怨,先在自家梅园内将叶家小姐的丫头支开,而后将她打晕带到屋宅内。那偏院极少人去,为了让人瞧见,他便回到宴席中怂恿陈华跟傅家兄弟三人。
陈建面色涨红,略有些心虚。他清楚自己儿子跟傅家兄弟是什么性子,听到侯府千金在某处屋宅,定要去凑一凑热闹的。这一凑便遇到了大难,那凶徒连同他们都一起劫走了。
“可如此说来,那凶徒要劫的人该是早在屋中的叶家小姐,若犬子跟傅家兄弟对盛明的说辞不感兴趣,岂不是避开此难?”陈建觉得不对,即是顺手劫人,那赵长荣的目标该只有叶香君。
可叶香君一个女流之辈,怎会跟赵长荣牵扯上关系?
“首辅若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宁逸将陈华那落在屋中的随身玉坠取出,“国子监学子文武双修,就是遇到武艺高强之人,也不至于一两招都抵挡不了。这玉坠落在屋中,显然令公子是与人有过一番争斗。”
陈建见那玉坠,红绳从中间崩断,似是被人硬扯下来。打斗中,凶徒不会去扯对手的玉坠,可见是陈华自己扯掉。
“本王猜想,就算盛明不去怂恿,场中也会有人去怂恿。令公子与傅家兄弟定会去那屋宅一探究竟。那屋宅内无论是不是叶家小姐都无妨,只要说有个醉美人在,结果都是一样。”宁逸嗓音细致低沉,说出的话不由得让人信服。
陈建微微顿首,瞬间是明白了一切。
盛明心胸狭窄想趁机报复叶香君,便将她与小厮扔在屋宅内。而后又怂恿他人去偷香,好窥探到叶香君的丑事。可他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正好是替他人做嫁衣,给凶徒送了大礼。
陈华在争斗中发现不敌对手,将腰间玉坠扯掉扔在角落,告诉来人他们已遭不测。叶香君跟那小厮才是意外被牵连入内的人,所以她被藏在金蟾寺内,陈华三人则被关在肃亲王府地牢等死!
盛明为掩盖自己的密谋,故意将几个小厮害死,在奴仆人数上作假,以掩盖那失踪的一人。他更是将计就计,在皇上面前说相府死了小厮,将此事彻底遮掩过去。
“本王以为国子监学子只是风流,并未到心术不正的地步。不想盛明竟如此记仇,他是忘了叶家小姐还曾替他上庭作证,救他于水火之中。”宁逸摇头叹息,面色无奈。
陈建心头一梗,目中也是浮现了几分怒意。恩将仇报,还利用同窗为他行恶,可不就是心术不正!
“案情已然明了,只是当中牵扯重大,如何作为还望首辅三思。”宁逸轻道,嗓音拉长带着一丝警告。
陈建手中捻着爱子玉坠,指尖摩挲着,面色渐渐阴沉。
他不由想到数年前那一桩旧事,时隔多年,赵长荣怎会来纠缠,这当中定还发生了什么事。可盛明,陈华,赵长荣,三人之间怎么看都没有关联。
“谢王爷提醒。”陈建抱拳躬身,盛明是相府嫡子,赵长荣是盟国质子,无论哪一边他都不能随意招惹。
“希望大理寺能寻到些证据,不然让恶人逍遥法外,也太可悲了。”宁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