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直起身,不利索踏出一步,微微抬起手,一抹鬼魂下意识就飞到了他的手前,缭绕一圈又一圈,似乎是喜欢他?
鬼魂还亲昵的触碰他的手指,他知道,是因为双修缘故,所以宋有芷身上的邪祟分支出的鬼魂对他很亲密。
“出去后,你打算报复长老殿么?”
他问宋有芷,实际上他不清楚二十年前长老殿对宋有芷做了什么,凭着以往的相处相知,他觉得她不是那种人。
宋有芷回眸看他,平缓道:“二十年前堂永尹陷害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相信我?”
这句话,戳到了他难处,他是九五之尊,是陆灵最强的人,心系苍生的他,又怎么会不讨厌邪祟?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相遇,他悸动了,也不忍于心了,尽管知道了后果,却还是沦陷情之中。
九重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宋有芷知道他在沉思,也在纠结,无论他的抉择和想法如何,她希望接下来对长老殿的报复不会有人阻止她。
“睡下吧,很晚了。”
他倾过身,一把揽过她的肩,将她轻轻摁在竹榻上,用自己的外衣给她盖好。
并推门而去,“魇牙山谷的地形我很熟悉,我先去外头查探一下。”
宋有芷睡不着,只是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静谧过头的气息,令人实在不安心。
刚出竹木屋没多远,九重浑身抽搐,一手摚在竹竿上,手臂和脸都涨起了血色经脉,犹如万蛊撕咬,疼得直抽气。
双修提升的灵力是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的,可是他的灵力被幻珠吸走,以凡人之力,仙身之躯双修,在加上宋有芷是邪祟,他身上已经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正如前代仙凌殿尊上所说的,正邪无果,违背天道,必遭天谴,被万蛊撕咬,折裂丹田,坠入魔道。
以他的修炼能力,如变成邪魔外道,被邪祟附身,陆灵将会变成荒芜,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穿过绿涛,沿着路蜿蜒而上,隔世之森,位于仙洋山脉的瀑布下,白逸仄立在瀑布旁,伸手去接捧水,清洗了一下脸,仰望着喧嚣不息的瀑布,在低头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
他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去,沉入了湖底中,一股猛烈的水流经自带着他卷入了涡流中。
直到被冲到另一个湖水里,他游上岸,来到了仙境传说中的隔世之森里。
二十年前他早就偷偷翻阅过尊上的秘轴,因为出于好奇心,又怕自己追根问底遭到尊上剜他,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翻阅。
隔世之森,传说这里住着陆灵的神者,神者拥有预知和探知以往的能力,等级不明,住在与世隔绝的森林里。
白逸仄踏在柔软的草坪上,一阵狂风呼过,沙子迷了眼,他下意识抬起臂弯挡住脸。
乱花四溅的水不知从哪里喷洒了出来,将他整个人浮上悬空,下一秒眨眼的瞬间。
他跌入了一个水池里,睡莲微颤,水面泛起涟漪。
“要来就按照这种方式来!”
空灵般的声音,是一个低沉老者发出来的,白逸仄眼里跌入了一片云雾中,浑身湿透的他被一股力量所提了起来。
那个坐在岩理石凳上的老者,捋着胡须,捏着一枚棋子下着棋,对立的是一个白发老翁。
“赶紧下,磨磨蹭蹭的干什么!”那斗笠老翁不耐烦的催促。
“你那么心急干什么?”老者抓耳挠腮,老者棋局很是不妙,瞥了白逸仄一眼,使唤他过来,“给我把这局给破了,杀出重围!”
“额…哦。”白逸仄一脸懵地走过去,坐下来捏着棋子。
斗笠老翁气得胡子蹬上鼻,“喂,你这找帮手也太不讲究规则了,死老头,你作弊!”
“说谁老呢,你自己都是颐年期,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老者对峙,抬脚就踩在岩理石桌上,不知手里何时多了一只鸡腿,油腻腻的。
白逸仄全神贯注,把所有事物置身事外,当落下一子时,棋局局面改变。
老者低头瞪大眼睛去看自己的布局,一子改变全局,乐得合不拢嘴,“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斗笠老翁闷哼一声,拂袖起身,掀翻岩理石桌,发着闷气离开去。
白逸仄一个弹起身,被斗笠老翁的行为吓了一跳。
老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无比感慨,“这老东西脾气就是大,很快就好了,不必在意。”
说不在意是假的,白逸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在意的是自己肩上搭来的那只手,沾满了肉,很恶心。
“你…”
老者将鸡腿啃完,吐掉骨头,负手转身,“能找到这里,也是不容易,说吧,是想知道些什么,或者是想得到什么。”
一下提到中心点,把白逸仄内心所想所言都给猜透了,是陆灵神者无疑了!
“前辈,我想知道陆灵史上最大邪祟的事情,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修炼魔道的人失去理智。”
老者沉默不语,伫立不动的身影顿了片刻,松动了,他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前世的宋有兰,今生的宋有芷,前程往事,是好是坏又如何?今生的痛,所造成的罪,还不是得今生来偿还。”
白逸仄不明白神者话中的含义,什么叫做今生的罪今生来偿还?
她不是真的邪祟,亦不会变成真的邪祟,他只要想到办法救她,脱离诡道。
“前辈,请你在说得明白一些,我真的不明白!”
老者轻叹了一口气,宋有芷是他徒弟,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情况。
只是到最后会变成如何,他也不能断然猜测。
亏白逸仄这小子,费尽心思来到这里,对他徒弟一片痴情,只怕是会辜负有心人,但愿他早点离去,不然会满身受得疮疤。
“好,竟然你想明白,那我就告诉你,她变成邪祟,是她自己的意愿,她变不成邪祟,也是她自己控制的,情之所起,意之所生,有些东西缱绻着她,她不能放下,若是摧毁了她所珍惜的东西,那便会万劫不复。”
“她珍惜的东西…”白逸仄一直喃喃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