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懊悔又不愿意承认的错误,正是他如今的心结,宋有芷体内的邪祟,不是一般的邪祟,靠杀死,需要很多上古神器,并且还有一定的风险,只有封印才是万全之策。
可是这万全之策破灭了,她突破了层层封印,回到了这里,记忆也逐渐恢复了,他可以猜测到未来,仙凌殿即将又是一场暗度陈仓,血雨腥风。
“我怎么做,不需要你猜测,你应该清楚你自己的立场。”他打横抱起宋有芷,惹了心将她埋进怀里,嗓音硬朗且冰冷,像是在警告着他什么。
翎羽咬牙切齿,琉璃色的眼睛颤着,脑里回想起宋有芷浑身上下的伤,他就非常愧疚,是他不小心将宋有芷推到危险巅峰,他不想在让她受到伤害!
“尊上的话,我自然不敢僭越,不管尊上你要做什么,请你不要伤害她,不然,你会后悔的!”他脸色凝固,表情肃然,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但是落入九重眼中,却是置若罔闻。
啼笑道:“后悔,我有什么后悔的?做好你份内的事便可。”
翎羽心情不知是吃了黄连一样苦,还是被榴莲酥熏得臭味难当,那个睥睨一切的人,无视他的话,用跳梁小丑一般的眼光看他,这样高傲又目中无人的尊上,总归有一天是会后悔的。
翎羽自嘲无能,唯一能做的便是祈求尊上不要伤害宋有芷,可她是邪祟,若是毫发无伤想必也是不可能的吧。
又不能出手把她夺过来,又做不到稍稍把她带走,藏到一个没有人知道她的地方,窘困和无奈逼迫着他。
他轻轻叹一口气,仰望着湛蓝的天,泪水盈满眼眶。
“对不起…”
宋有芷蜷曲着身体,沉睡在梦魇中,她步履矫健地穿梭在层层楼阙上,凌厉的剑气紧逼了过来,持着上弦剑抵在胸脯前。
往交锋处走去,一柄碧纤剑出鞘,被人操控着回旋在空中,与她交缠,强悍的灵力一下子将她掩埋,骨骼、关节都受了伤,白衣飘飘的男子提着一壶净水池的水,在交战时洒在她身上。
皮肤裂开的声音清脆交织,犹如电弦,蒸发出的气息,带着一股恶臭味,浑身伤口溃烂,创钜痛深,她匍匐在地上,似如鲠在喉,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冷血的人瞪着她,夺过上弦剑,双剑架在了她的颈脖上威胁道:“你给本尊解掉你与上弦剑的契约,身为邪祟,你不该活着!”
宋有兰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半起身,扯着逞强的笑:“尊上,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了,但这柄剑,它是我的!”
流錾眼里涌进了熊熊烈火,玄色焕发,抬起獠牙就咬住他的手,他极其厌恶,五官错位,狠狠地击下一掌,将她重重摔在地上。
持着的上弦剑在微颤,不听他使唤的飞向空中,反剑就是刺向他去。
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魂器竟然有了独立的意识,还要把自己的主人杀掉,这邪祟污染了它,连意识都被污染,成了污秽!
蓦地烟雾缭绕,将四周笼起一层朦胧,紧邹眉心,不免疑惑是有同伙来救她。
当要抬手挥走烟雾时,倒在地上的人不见了。
翎羽背着宋有兰,一刻不停息的往沁兰大殿疾跑,为了避免淼炎城发现邪祟气息,他绕了最远的路,去往危险地带的山崖采下了无匿草,这种草药带在身上,会将人身上所有气息如数包裹,但好在可以将邪祟气息暂时隐藏。
欲要到了沁兰大殿,发现很多仙门将士往那去,惊慌之下,他将宋有芷藏在淼炎城一个偏偏僻无人的破马厩内。
好在她醒了,却神智有些不清,见人就咬,他把她揽入怀中,强忍着被咬住的疼痛。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安全了。”
关切的声音,温柔的眼神,落入在她的眼中,那仿佛就是治愈她此时的良药,月光流淌在身上,冷得有几分死寂。
可是,她短暂性的失忆,不知今夕何月,只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被一颗琉璃色的宝石所吸引。
“这里…有白翎君的眼睛,浮现的,是那种感觉。”抚上衣襟,潋滟随风波动。
宋有芷在床榻前睁开眼,她想起了一切,原来翎羽说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她而已。
摚起半身,抬起双手,模糊的视线在摇晃。
记忆在逐渐恢复,她也渐渐知道了二十年前宋有兰在仙凌殿的事,堂长老设计了她,用了幻幽花作为药引,用自己弟弟的心头血制成了一枚血色丹药,她被九重打伤,翎羽救走她,安置在破马厩内的那段日子。
隐约记得有个陌生的人影,张开了她的嘴,喂她吃下了一枚丹药。
那时她的神经被强悍灵力冲垮,暂时性智力下降和低弱,连记忆都记不清了,更何况还身负重伤之中被人暗算。
这笔设计她的账,她迟早要讨回去!
九重掀开纱幔探进头来,手心出着冷汗,瞥了一眼床榻前的人,交代:“从明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仙凌轩半步。”
话落,他消失的速度与窗棂外落下的花达成一致,花落了,他也就消失了。
宋有知道九重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和一切,可是他为什么忽然性情大变,变得如此奇怪了。
她隐约记得自己失控了,好像伤害到了翎羽,但是九重却出现了,莫非他对翎羽做了什么?
一联想到此处,她就发慌,她不允许翎羽有事,毕竟受伤的那段时间,他是她的琉璃灯。
宋有芷挦过尊上所用的四十八骨仙伞,撑开后飞向空中,古盛闻言,怒火冲天,邹紧了眉放下剑鞘,轻功追逐去。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女竟然盗用尊上的四十八骨仙伞,并且已禁足在仙凌轩内,逃跑、盗窃,两罪可诛。
“宋有芷,你不要命了,盗用尊上的仙伞,赶紧给我停下来!”
宋有芷脑中只想翎羽,忘乎周身所有人与事物,唯有她明白,那盏曾经照耀她奄奄一息的生命的琉璃灯,不可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