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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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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294字

我说过了,她还是个很会讲故事的老人,所以我整天泡在她家里玩儿,下面就是她边坐在她家里的一个石凳子上捡一簸箕豆子边给我们讲的一个故事:

这家有一个新媳妇很新女婿,俩人才成人(结婚)半年,所以好的不得了,男的长的又高又壮,女的又白净又勤快,家里收拾的那叫一个干净呀,天天屋里院子儿扫的是土丝儿都不飞。男的干活有力气,疼媳妇,就不叫媳妇下地,光叫她在家里做饭,洗衣裳,收拾屋子,喂喂鸡种种菜,她院子里种的菜呀那叫一个好看:韭菜被洒成方方正正的一片,豆角整整齐齐的两趟,茄子、辣椒、黄瓜各一趟,唯有西红柿多种了一趟,这不这个新媳妇有喜了嘛,她老想吃酸的,就在院子里多多种了西红柿,她人巧心巧手也巧,那西红柿她能做出几样吃法,用白糖拌拌吃,用鸡蛋炒着吃,烧西红柿汤,还用西红柿做馅饼、炸丸子,哎呀,吃的那新女婿啊又是咧嘴叫酸又是吃不够,呵呵。

这个小媳妇啊,有个毛病,也是年轻啊,就是爱串门,爱显摆,看人家女人们也都跟男人一样下地干活,回来还要做饭洗衣伺候孩子,一点不好,男人还恶狠狠的,她就觉着自己真比人家女人都高贵一等,就整天挺着微微的肚子东家串门说她男人好,西家串门说她男人疼,说看着她们过的日子真令她可怜,于是整个村里人都知道她是个“不厚道”的人,都背后笑她,有人说:“看看吧,她这样不会长的。”

可是啊,这世上的事儿玄着哩,这啥事都不能太过了,包括小两口也不能好的太过了,你好可以,如果整天满街桶谝着自己,笑话人家,那上边就有来给你压压的了,因为老天爷是公平的,他要是看着谁享受的多了,就会把你所享受的给拿走,好匀给人家更不幸的人啊,所以这人呢,太享福了千万不能笑的太响了,老天爷听见了就该把你的笑拿去一些分给那些哭的人了。

这天,新女婿出去赶集,正好被一辆大货车给撞上,可是那狠心的司机又偷跑了,他呢,被撞的脑子都出来了,自己是没救了,就那么死了呦,一分钱也没给家里留下,就留下一个她肚子里的讨债鬼呀。

当然,这个小媳妇就该哭了,我一个女人家还怀着孩子肩不能逃手不能拿的我咋活啊……哭啊哭啊,哭的眼睛肿了哭的嗓子哑了,哭的小脸儿黄了,哭的肚子疼了——肚子里的孩子被饿坏了呀,就使劲的踢腾开了……

许是她的哭声太大了,老天爷又听见了。这天,媒人来了她家,说有一个小伙子,他家弟兄多,盖不起屋子,娶不起媳妇,愿意入赘她家来做女婿。那小伙子她一看跟她死去的男人一样高大壮实,居然还长的浓眉俊眼的,她一看就不哭了,这事就成了。

可是她心里还是忘不了她第一个男人,就在跟这个小伙子成亲的当夜来到了男人的坟头,边给他烧纸边跟他哭诉:“不是俺狠心,也不是俺变心了,是俺自己没法活了,俺是想一根绳子吊死了随你去了,可是这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啊,俺不能把你的根给断了啊,俺着这个女婿你千万不要恨俺,俺都是为了孩子,为了把咱的孩子养大……你也不要生气,俺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俺会逢年过节就来给你烧纸送钱送吃的,你要是在那里缺啥了,就给我托梦问我要,我会赶紧给你送来,你好好的在那间里过吧,我也带着儿子在这好好过日子,等孩子懂事了,我也叫他年年来给你烧纸啊……”

又跟这个小伙子过起了日子,这个小伙子叫石子,他人虽然长的俊,嘴儿甜,但是个心性很小的人,为人尖刻,看一分钱如磨盘大。但是刚来,毕竟又是个上门女婿,住的人家的屋子,种的人家的地,睡的也曾是人家的媳妇,他就装出很老实憨厚的样子,只是默默的做活,对她也甜言蜜语的,把她哄的很舒心。她常常暗想自己的命也不算太苦,走了一个好的又来了一个好的……

但她心里还是常想那个死去的,还真是逢年过节就去他坟上给他烧纸,家里做了改样的好食物她也在篮子里装上几个去他坟上摆摆,跟他说说话。刚开始看了她这样这石子也不理会,但是时间长了他就摆脸上了。但毕竟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也只好先压着火了。

她也看出了她的新男人不喜自己太惦念她死去的男人了,她想想人家不喜也有人家的道理,毕竟如今他是自己的男人了,他这么一心一意的对她,里里外外的操持着,她也不该心里想着他了,也该一心一意的跟着石子过日子了。毕竟他是死人了。

转眼她生下了她的遗腹子,那孩子的小模样居然跟死去的男人一个样儿,她看了不由得又想起了孩子的爹,就又偷着哭了好几次,可这也被石子发现了。本来他因自己的媳妇生下来别人的孩子心里就不好受(虽然相亲时这都说的清清楚楚的,他要是愿意来就得好好抚养他留下的孩子),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想孩子的爹就更气了,等满月酒散场后,他开始发酒疯了,瞪着血红的眼问她:“我说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死鬼,是不是为了养孩子才找我来的,是不是从心里就把我当个老驴一样使……”

他越说越凶,她看着他发怒的样子吓得不得了,就搂紧孩子怯怯的问:“石子,你咋了,我不知道你这是咋了?”

他看见她害怕的样子更倚酒三分醉了,指着她霸道的大喊:“以后不许你再去他坟上,更不许跟孩子说我不是他亲爹,知道不——”

月子里的女人都虚弱,人虚弱胆子就小,她已经被吓的一身的冷汗了,就流着泪点了点头。

想不到从此他的脾气就大了起来,由于她在家带孩子,啥事都不管不问,石子这个人呐会过日子会混人,来到这村里虽然是个上门女婿,不到一年就跟村里人都混的热热乎乎,自己不把自己当外人,村里人自然也没人把他当外人了,毕竟各家吃各家的饭,谁管他是不是个外主儿。于是他很快就把这个家的大权在握了,她事事听他的,他事事都要管,她只能忍气吞声的。

这天,是七月十五鬼节了,家家户户都给亡人送钱送物的,她想起去年在他坟上给他的许诺,就很难过,觉得平时不去烧纸也罢了,这是一年一回的节气,他死了才一年多,又没了父母,她是不能不去的。可是她知道石子肯定不会答应的,她就决定偷偷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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